正月初五,破五节,之前的诸多禁忌过了此日皆可破。按照北地习俗,乾元关大营中蒸起了大包子。
在蒸腾的水汽中,济世教的飞鸽传书再一次抵达。
“怎么样?”秦朔发现关月的脸色很奇怪,一向冰冷如雪山的面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您自己看吧。”关月将竹筒递给秦朔。
秦朔接过竹筒取出里头的信件,看清字体的一瞬顿时瞪圆了眼睛,“这?!”
这简直太戏剧化了!林家竟然败了!在诸多有利条件下,林家有心算无心,手握京畿大军,竟然败了!
只见信上写道,“大皇子反水,林家事败,皇帝重伤”。
“大皇子反水?”仅凭绢纸上寥寥几句,难以复盘上京城的风云变化,秦朔只得拿着信件匆忙跑进主帐。
营帐中,秦旭正在计算此次战损,先前报与朝廷的战报不过是个夸大了的预估数字,落实到最终的抚恤补贴还需要细细统计。
秦旭的一旁则是躺在摇椅上假寐的秦栖,前几日还是个血人的秦栖如今竟然已经生龙活虎起来,倘若不是秦旭看得紧,他还想点齐人马去追击逃散的北戎大军。
“小九来了!”秦栖从躺椅上一跃而起,动作之大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立马龇牙倒吸一口凉气。
“不疼不疼!”不等秦旭责备,秦栖连忙解释,“就浑身痒,一点儿不疼!”
“莫要乱动,伤口崩开就不好了。”秦旭拧眉,他这个同胞弟弟就像是猴子转世,屁股沾不得板凳。
“不会裂开的,都用线缝着呢!”秦栖得意道。
“哥!”秦朔上前一步,递上手上的绢布。
上一刻还在嬉笑打闹的秦旭兄弟二人顿时脸色一变,秦旭接过绢布,秦栖伸长脖子凑在秦旭身边巴望。
“林家败了?!”秦旭亦是不可置信,没想到在兵力悬殊之下,林家竟然败了!
“会不会是京畿大营方面出岔子?毕竟大皇子在京畿大营里呆的时日可不短。”秦栖猜测道。
“可是大皇子为什么要反水林家?”秦朔自言自语地嘀咕,“难不成大皇子才是最终oss?一方面利用林家造反,削弱皇帝和其他皇子的势力,关键时刻又将林家卖了背后捅刀子,可惜皇帝只是重伤,却没有当场薨毙,否则,皇位大概率是要落在大皇子手里的。”
“如果大皇子早就将林家的反意透露给了皇帝呢?”
“那么既能表忠心,又能借皇帝之手除了林家。毕竟林家对大皇子而言就是一把双刃剑,既是优势也是短板。
皇帝宁可扶持外家轻微的二皇子,也不愿重用长子、嫡子。难不成大皇子想要冒险,自断一臂想要博把大的?”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家没了,京畿大营便落到了大皇子手里,皇帝虽然未死,但却重伤,上京城这是落入大皇子手里了啊!”
“而且大皇子还有平反之功,上位得光明正大,任谁也挑不出个错来!”秦朔一边推演着上京城的局势,一边背着手在营帐里团团转。
秦旭两兄弟对视一眼,他们虽然没听明白小弟口中的一些词语,但秦朔的推测和逻辑却听明白了,心中不免感叹,小九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光是这份抽丝剥茧于迷雾中看透局势的能力便不容小觑。
秦旭更是坚定了将小九拘在身边教导的决心,在他看来,小九天资过人,见识不凡,但是却缺了些地气,对一些人情常识、事故伦理很是懵懂。
而上京城里的情况与秦朔猜测得也大差不差,大皇子正是那个在后的黄雀。
林家与大皇子虽是同营,但却不同心。林家不是真心想要扶持大皇子上位,而是想要自家当皇帝。
大皇子也非是无知小儿,一方面他不信林家的忠心,另一方面他也做好了上位后斩断母家的后手,毕竟,谁会愿意做一个被外戚制约的傀儡皇帝。
这种情势之下造成的最终结局就是林家势败,曾经在上京城皇帝第一,林家第二,显赫一时的威武侯府一招落败,满盘皆输。
“真是的!这都第几日了,怎么还围着,真当我们镇北侯府是软柿子不成?!”
此时的镇北侯府,高氏在屋里甩着帕子抱怨着,“林贼都伏诛了,京畿营的大兵们怎么不拖下去打杀了?!无诏入城呢!”
“你少说两句成么?不口干么?”秦初嫌弃高氏聒噪。
“这种情势下咱们侯府能够安然渡过已然不容易,你还抱怨个什么?外头的事情是你该管的?该问的?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去阿妈那里学学管家。”
乍逢巨变,秦初两夫妇都如无头苍蝇一般没了章法,还是秦老夫人站出来,又接下了管家的大权。侯府被围困的数日这才没出了大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