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罄这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他对他所关心的人,从来很温柔……
「你还没把冤屈说出来。」兰罄说。
因为刚上了药不能马上把裤子穿上,小七在药干之前,只能光着屁股和兰磬说话。
小七顿了顿,道:「……记得浮华宫的宴浮华,我四师姐吧!」
兰罄点头。「山里面有白鹿群的那个浮华宫,我记得。白鹿很好吃。」说着说着眼里又冒出了光。
小七咳了声。「你要喜欢我下次再叫人捕两头过来。」
「我要活的、会跳的,不要死的。」兰声说。
「好,不要死的。」小七无可奈何一笑,再说:「之前四师姐不是让一个老道士来帮我们吗,这回我去飘香院找的那个姑娘,其实也是四师姐让她来的。」
「咦?」兰罄诧异。
小七说:「那女子名叫秦晚,之所以藏于青楼当中,只是为掩人耳目。我这回去根本没想过要怎么人家,之所以在床上被你们抓到,也是为了隐瞒她的身份这才做的权宜之计,师弟我跟她清清白,除了靠得近了一点以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咦?那你不早说!」兰罄表情很讶异。
「你根本没给人机会说吧!」小七有些咬牙切齿地。
「对喔!」兰罄应了声,可也没多大悔意,他只是一派轻松自然地看看小七的红屁股、看看小七的后脑杓,而后再对小七笑了一下。
小七早习惯兰罄这个样子了,同一个走火入魔又心智丧失的人认真的是笨蛋,兰罄现下能这样平静地和他讲话,而不是把腰间的佩剑抽起来往他脑袋砍来,已经是他祖上有灵,先祖庇佑了。
这两人又乱七八糟地聊了些事,兰罄偶尔精明、偶尔胡涂,说话常常是颠三例四的,可小七也的确有能耐,再怎么都能对答如流,小半个时辰讲下来,兰罄被哄得很开心,开心得之前究竟是为了什么在生气都给忘光光了。
夜色深沉,可耳房里的兰罄还叽哩呱啦地讲着小七还没来归义县之前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我们刚来的时候归义县多乱,市场上土匪恶霸可多着,而且那些人规费收得可重,连老婆婆也要收,还打伤了很多人。我讲了几次他们不听,最后爹就叫我把他们全都抓回衙门打板子,然后他们家里人拿了银子要来赎的,南先生也不让赎,一直叫了好几倍才让赎。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归义县又来了个贪官哪,而且贪官还有很多的!」兰罄一边说一边笑。
小七听着便明白了。「是不是后来赎的那些钱先还给了被欺压的百姓,在拨了些让被土匪恶霸打伤的人看大夫,接着剩下的拿来救济贫困县民。」
「是啊是啊,」兰罄连连点头,然后疑惑地看着小七。「为什么你会知道?」
「哼哼,大爷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也不对,你那时候在江湖上可比我更风生水起……算了算了!」小七说:「总之我知道就是。」
兰罄点头说道:「你挺聪明的。」
小七笑了一笑,哼哼两声。
就在两人聊得正欢的时候,房间角落阴暗处突然慢慢涌起了雾,那阵雾缓缓聚起,而后无力地散开,直试了两三次,才慢慢地凝成了形体。
谭桦的五官在雾中逐渐清晰,垂着头的她抬起脸来,将空洞而虚无的实现投往小七与兰罄那方。
「大人……」他幽幽地说。
小七和兰罄没听见他的声音,从土匪恶报讲到验尸之上,兰罄说得兴起,竟比手脚起来。
「你都不知道,有一回我验一具尸,那尸体已经烂得不能再烂,尸体上的虫子足足有手指那么肥那么大,然后我自己一个人拖回衙门,叫爹和南先生来看。结果因为太臭了,之后的午膳他们竟然一起连失踪三天。」兰罄说。
「大人……」声音又靠近了些。
「那他们去了哪里?」小七问。
「呵呵!」兰罄笑。「因为衙门里全都是尸臭的味道,他们用不下饭,便跑到酒楼去吃了,而且啊南先生一张脸被臭得好白好白,我爹则是被臭得好黑好黑‐‐」
冤魂谭桦心想可能是自己离得太远,声音又太小,才让这两位衙门大人没听见他的声音,于是他忍着对兰罄身上煞气的恐惧,一点一点地飘,直至飘到距离兰罄只有一臂之远的距离时,便又幽长地唤了一声:「大‐‐人‐‐」
小七一个转头,蓦地见着靠得那么近的谭桦,一下子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惊恐地道:「娘、娘、娘啊‐‐又出现了‐‐」
兰罄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往后缩了一下。
因为符反放的关系,兰罄第一次见到这么清楚、脸色还青青惨惨的死鬼,加上猛一下子出现眼前,饶是天不怕地不怕、连他爹也不怕的他都被惊得一下子神色骤变,差点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