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沉默了一下,毕竟他也是上过学,学过历史,也知道所谓古代大概是什么概念。
再者还有他看过李予初的过去,皇权制度的古代,可不怎么太平。
“她……过得很不好?”
白暮秋怔了怔,坐起来,却是摇了摇头。
“她觉得她过得很好。”
“啊?你觉得她过得不好?”
白暮秋眨眨眼,问秦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甚至于幕僚成群,唯她是尊,这是不是过得很好?”
“呃,听起来很不错啊。”
“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乞儿的模样,瘦瘦弱弱,浑身是伤,后来,再见她,是四年后,判若两人。
不仅样貌,还有气质,还有身体,她一切的一切都变了,更重要是,她的心也变了。
皇权更迭,她从公主到长公主,她从悲苦的地下到富丽奢华的云端,可我不觉得她过得好。
她流落在外是宫斗的牺牲品,被确认找回也是权利争夺的算计,她不甘心做棋子,便一步步逃出棋盘,成了下棋人。
她的确享尽荣华富贵,甚至可以说一步登天,但她一生无可信之人,无亲近之人,无一人真心爱她,无一人真心待她。
有人爱她的权,有人爱她的势,有人爱她的财,也有人爱她那张床榻。
她府中幕僚极多,也荒淫无度。
她享受众星捧月的生活,也享受掌权者的乐趣。”
“她毕竟是生在皇室,也本就该是这样的生活不是吗?”
“如果她就这样尊贵的死去……”
白暮秋顿了顿,有些哀伤,“可是……她不得善终,甚至于她这样享乐无忧的日子,也不过短短三年。
这一场繁华梦结束在她二十一岁,被心腹背叛,被情夫出卖,她被当做物件一般,赏赐给一群士兵。
后来,成了军……
即使如此,她没有选择死。
她活着……活了……很久……”
秦楠闻言有些诧异,但,细想,虽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年幼的经历,让她几经面临死亡,她求生的意志比任何人都要强,不愿意轻易死去,她贪恋活着,贪恋至极。
“后来,我再见到她,并没有认出她,是她喊了我的名字。
我无法把那个饱经沧桑驼背瘸腿的老妪和她联系在一起,那一年她也不过该三十岁而已,可她已经宛如暮年。
我主动用神力探查她经历的一切,她那时,是个在驿站茶棚打扫洗衣的奴仆。
是我对不起她,我后悔告诉她真相,如果没有,或许她不会经历这一切。
可是,她说,她不恨我,甚至……感谢我。
我不懂,明明是我给她指错了路。
可她说,她做了一场梦,一场盛世宏大的美梦,梦里是天上,而今,梦醒了,梦醒在人间。
她从回到……家后,便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像是我为她指向了一条上天的路,只是她终究不是仙人,落入凡尘是她早就料想过的结局。
但我仍旧不明白,她明明后来受了那么些折辱,为何,为何她并没有绝望,而是……风轻云淡的告诉我。
那是美梦的代价,那是她黄粱一梦所付的报酬,她得到了,也认命付出,而今,一切已经结束。
再次低到尘埃中,她才觉得安心,才觉得脚踏实地。
我说,她若是没有回家,或许还有其他的际遇。
她跟我说,遇到我,便是她的际遇。
她知道,我非凡人,因为后来,她找不到我的铺子了,她已经失去了进入的资格。
而她见我时,即使我施了术法,也已经无效,她的心已经波澜不惊,看淡一切,这样的眼睛,是不会被我的术法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