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沉冷,薄唇微抿,手上的力道大得吓人,执着地问她要一个解释。江季姝偏了偏头,眸子里带着清冷,声线有些僵硬,“别问了。”
“你再问,我也只有一个答案,我为什么走,永远跟你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几乎已经成了周稷心头的一个执念,不问到答案不罢休。他指节微曲,大掌放开她的腕,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肩,她的劲,挑起她的下巴。他有些不明白,声线微沉,带了点不满,“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是什么样?原来又是什么样?她又是哪里变了呢?江季姝想不明白。她的手腕上已经起了红痕,脖颈也纤细,在他绝对的掌控力面前,她显得脆弱又不堪一击。别墅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可江季姝却觉得浑身都要颤抖起来,好像置身冰天雪地里。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这么问她,唯独周稷不能。况且,她自认为这几年活得很好,哪里就像他嘴里说出来的语气那样不堪。他怎么想她的呢?觉得她怀着岁岁却照样攀上了傅铖,然后使尽手段成了傅铖的未婚妻,才有了现在这一番成绩吗?可这一切明明是她自己努力来的。江季姝抬头看他,眸子里带了轻蔑,“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稷的另一只手在侧边紧握成拳,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他笑了笑,“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过了,当初的分手不作数,我们将来还要结婚,你要入周家,就跟我有关。”
如果是几年前,听到他这样一番话,江季姝说不准还会感激涕零,觉得他终于把她看得特殊了些。可今时今日,她只觉得很可笑。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坚定,“不可能。”
周稷皱眉,“你说什么?”
她又开口,“我不会入周家。”
说着,又顿了下,“也从来不稀罕。”
周稷听到这话,先是拧眉,又想到什么,“傅家算什么?你觉得进傅家的门会比嫁给我好?”
他一向运筹帷幄,也有足够硬气的资本,少有人顶撞,这个时候,也只觉得是江季姝不识抬举。江季姝也跟着笑,手握上他的臂,一点一点,用尽了力气,把他的掌从她的下颌处拿走,然后站直身子。周稷的手背还留着温凉触感,再加上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个动作,一时怔住。“就算没有傅铖,我也不会嫁给你,懂了吗?”
这算得上极其直白的拒绝。周稷眸底泛起嘲意,“那是为什么?”
江季姝淡淡睥他一眼,“我又不爱你,为什么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至于岁岁,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对。她早就已经不爱他了。江季姝终于能轻松地当着他的面说出这句话来。她觉得,周稷的心上人是叶知暖,只要他们可以妥善商量好岁岁的归宿,那周稷也一定乐见其成。至于那些被分手的不快,这么久了,也该消散了吧。他这样的人,总不能记仇至此。客厅里一瞬间寂静无声。江季姝的个子也不算矮,可在周稷面前,却一向显得有些娇小,她说完这句话,就冷冷地看着他,半点也没避让。仿佛无论他说出什么,做出什么,都再也不会对她的心绪有任何干扰。周稷觉得头顶的光有些刺眼,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一样。在江季姝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颌线冷硬分明,带着薄怒。他生气了?人在屋檐下,这个认知原本应该让江季姝有些慌张,可她却只有快意。一点一点地在心头肆意疯长。好像这样就能把她过去的委屈和难过冲淡一些。很久以后,周稷才开口,声线平稳,带着淡定,和不容抗拒,他说:“你的爱,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江季姝哑然,终于无法维持面上的沉稳。下一秒,男人就上前一步,环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他的力气很大,江季姝绊了一下,栽到他炙热硬挺的胸膛。她能感受他轻笑时候胸膛的微微震动。周稷喟叹,抚过她的发,姿态亲密宛若耳语,“孩子既然已经生下来了,我就绝不可能让他的成长残缺不完整。我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看问题,希望你也不要太自私。”
他这话像是在赤裸裸地打她的脸。你这个女人,在自作多情什么呢?如果不是因为岁岁,他今天绝对不会那样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还带他们去看电影,吃饭,又妥帖地送回来。“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是最好的方案。”
他把她的一辈子说得轻巧地好像一纸合同,一场合作。江季姝的鼻腔里都是周稷身上的气息。沉木香里带了点淡淡的清甜沐浴露的味道。她以前最喜欢闻。此时此刻却只想逃离。他又开口,“欲擒故纵这把戏,玩一次就够了。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只怕你最后只会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岁岁的扶养权,如果她要打官司,什么也得不到。像他说的,如果要陪着岁岁,只有这一种方法。她留在周家,留在他身边。可这样一来,她先前说出口的那些拒绝的话好像都成了一场笑话。所以他嘲讽她是欲擒故纵。天地良心,江季姝只想带着岁岁离开。可这个时候,她说任何话,好像都不会被相信。周稷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背,“如果不想打官司,不想骨肉分离,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江季姝的背脊僵硬,耳边只有他的威胁。一切尘埃落定。棋局还未开,她就已经败得溃不成军。从前,她爱他,所以他轻轻松松带动她所有的情绪。或爱或嗔。现在,他们好像彼此之间都没什么感情,可她又有了岁岁这个软肋,他不费吹灰之力掌控她。看她这副模样,周稷的心弦终于松开。看,他说什么来着?好好说话她肯定不会听。他又想起什么,眼眸半眯,“明天,我就带你回老宅。再然后,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布岁岁的身世。”
江季姝的喉间发涩,却只能生硬地挤出来一句,“这么快?”
他嗤笑,“不然呢?让我的儿子继续把傅铖当爸,然后叫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