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诺想过伤势骇人,未预料如此狰狞。
她手停在半空愣了许久没动作。
贺昕霖察觉出什么,将背部的衣服往上提了提,“很丑吧……你让王德进来。”
顾诺手按住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唯恐自己多用一份力都会给他带来痛楚。
“不丑。”顾诺罐子里的伤药涂抹在他伤口上,她清晰感受到他皮肤紧绷,因为药膏触及伤口难免带来疼痛。
顾诺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将杀敌的伤口当成勋章?”
贺昕霖扯起嘴角嘲讽,“不是愚蠢吗?居然在敌人手里受伤。在本太子看来任何折损都是自己技不如人的结果,这样还被当成勋章,是逃避自己无能的借口吗?”
贺昕霖现在的观念是没做到完美等同于失败,没什么好炫耀。
顾诺不赞同,“出征哪有不受伤的?能达成目标,尽量减少伤亡就值得庆贺!”
“贺昕霖你这次剿匪回朝,大家都在庆祝就证明圆满完成目标。”
“你可以高标准严要求自己,但不能否认自己的成功。”
“就算是圣人也不完美,你已经很好了!”
顾诺的话与贺昕霖的固有观念冲突,他不赞同的否认,“圣人做不到不代表本太子做不到,本太子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顾诺叹息,看来一时半会说不通。
也对,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念头怎么会被她三言两语打破。
“你不认同我的想法,我也不认同你,在我心里你这次剿匪可以打满分,顶多扣一分你不把身体当回事,不然伤早好了。”
上药的进程碰到伤势最重的地方,贺昕霖闷哼一声,旋即立马咬住下唇,想把痛呼咽下去。
顾诺眉心紧拧,手指拨开他的牙齿,“别咬嘴巴,咬出血了。”
她塞了颗糖进他嘴里,王德走前留下不少甜食。
糖味化开,贺昕霖没来得及尝是哪种水果味,齿间的糖就咬得嘎吱作响,顾诺边帮他整理伤势,边在他把嘴里糖全部咬碎之后再塞一颗新糖。
好不容易把伤口包扎好,手边的糖豆全部吃完。
“你晚上趴着睡,别盖太厚的被子,闷着伤好得慢。”
贺昕霖半边脸藏在阴影中,“啰嗦,你可以走了!”
顾诺没待多久就走了,她倒是想走得慢一点,奈何贺昕霖一直在赶人,看他架势自己不走他也很难去休息。
顾诺回到梧桐宫,贺禹碹竟然没睡。
他没有丝毫睡意,没去自己的万禧殿,在顾诺的寝殿里等她。
顾诺问,“干嘛不睡觉?不困吗?”
平常这个时辰,贺昕霖应该早睡了。
“嗯,不困。”贺禹碹抱枕头盘腿坐在榻上,乖乖的模样蕴含些许不安,“母后是从东宫回来的吗?”
“嗯,本宫回来的时候太子已睡下,你也快睡。”
“睡不着。”贺禹碹指甲抠枕头,“皇兄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顾诺没说贺昕霖受伤的事,他的脾气肯定不愿意自己把此事告诉别人,“你还在想今天宴会的事?”
顾诺转移话题,同时也是询问贺禹碹现在忧思的原委。
“嗯……”贺禹碹满脑子都是宴会的事,“明明皇兄做的那么好,却没有得到父皇一句夸赞,
母后你知道吗,皇兄早早就把翰学堂太傅教授的知识全部学完,所以他现在不用和我一样日日去翰学堂报到。”
贺禹碹把枕头抱得更紧,里面的棉花太过用力分成两截,“其实我没有见过父皇几次,小时候见父皇十次有八次是他在跟皇兄说话,每次无一例外各种不满……”
“不是生气的不满,准确来说是对皇兄无法达到他要求的不满。”
“父皇要求很高,皇兄对自己的要求更高,我在旁边听久而久之不敢去承明宫找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