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如捣蒜,众人早已吓得如筛糠,但闻张公公断断续续道,“两个时辰前奴才离开这里去打理旁的事情,一个时辰后直接出宫找您。就是在这两个时辰里,徐氏她……她已经死了!”
“殿下恕罪啊!奴才确实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要是早知如此,奴才断断不会引您来如此不祥之地啊!”哭喊着,张公公一个劲的磕头,引得众宫人亦是惶恐地哭喊,“殿下恕罪啊!奴才们本是想要告知的,可还没来得及说……您……您就进去了!”
“已经死了……”淡淡的声音,众人却是听得清楚,慌得噤口,原本喧闹的院子静的可怕。良久却不闻宁止接下来的话,众人不由抬眼,惊得瞪大了眼睛,“殿下!”
月色下,男子的脸色苍白若雪,细细的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沾染了素色的衣襟,好似雪地里绽开的梅。
——宁止,要小心哦。
——明年某个地方,有一块坟地,呵呵……小心哦。
——云七夜会背叛你。
——好可怜,好可怜啊……
——我好饿,好饿啊!!!!!!!!!!!!!
很快,徐皇后惨死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后宫,惊得好些人闻讯而来。一时,终年萧瑟的仲宫人来人往,但闻惊恐的喊叫声乍起回荡,入眼的唯有恐惧和骇然,以及那反胃般的窒息。
晦暗的房里,阴冷的夜风从窗棂吹进,微小如豆的灯火随之扑闪飘摇,好似一只左右翻飞的蛾子,发出哗喇哗喇的响动。灯光映照着地面,徐皇后尸体早已是破损不堪,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的身上流出,小溪似的流淌,一路浸过那些散落在外的断肢残骸,模糊肉浆。女人那张满是抓痕鲜血的脸上,猩红的双眼已然凸暴而出,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有着难以言说的怨气和不甘,好似在下一刻会猛的弹跳起身——
如此可怖的景象,众人的腿脚发软,皆是惨白了脸色。胆子小些的,当下便转身跑出了房间,有的则直接吓晕了过去,还有些人蹲在廊道里呕出了胆汁胃液。
不若宫人那般惊惶,赵仵作仔细地检查着徐皇后破碎的尸身,时不时有助手将女人的断指耳朵捡回交与他进一步检查。即便早已见惯了生死,可是面对如此惨状,赵仵作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寒意,九殿下……
虽说徐皇后害死了他母妃,可他也不该如此残忍的分尸屠戮啊。试问,仁德何在?
良久,他终是起身冲皇上派来的王公公道,“卑职已经验明徐氏的尸身,她大概已经死了两个多时辰,至于死因,卑职一时还看不出来,得做进一步的解剖。但是她身上的伤,断断是死后被人用匕首一类的利器所伤。”
——九殿下!
强忍着恐惧和满屋子的血腥气,众人仔细地听着赵仵作的断定结果,面色各异。站在最前面,张公公冷不防看到了徐皇后那双骇人的血眼,吓得一个哆嗦,慌得又低下了头去。
好可怕!
立时生出了一身的虚汗,张公公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觉有一股阴风从身后吹来,耳旁好像还能听见徐皇后平日里的喊叫,端的是可怖至极!颤巍巍地擦去额上的冷汗,他悔极,早知如此万万不该叫九殿下来啊!
比起这血肉模糊的尸体,今晚的九殿下更为可怕,甚至变态暴虐!
分尸!
一路小跑回了皇上的寝宫,王公公将赵仵作的原话相告,而后神色异样的扫了不远处的宁止一眼,旋即便是一声叹息。
亦是看着男子,宁志茂的眉头渐进皱起,只觉头疼万千,倒不是头疼徐氏的死,而是头疼宁止沉不住气!就算他再恨徐氏的杀了他母妃,也不该如此,搞得天下皆知!待到明早,世人要如何看他宁氏江山的笑话?!
良久也没等到宁止的“悔过”,宁志茂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终是叱喝出声,“宁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朕说?”
不带一丝情绪,宁止的眼神颇为冷淡,唯有那点点干涸于唇角衣襟的血丝衬得男子俊颜妖艳,宛若一只暗夜里出伏的妖。毫不避讳地看着宁志茂,他淡淡道,“自问无愧于天地,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眼见殿内还有十几名太监宫女,宁止居然如此说辞,这要他的面子何存?气得不轻,宁志茂当下站起身来,指着宁止的鼻子大声叱喝,“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朕冤枉你了?还是仲宫那些人的眼睛全瞎了!你一进去,徐氏的尸体就成了那副模样!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你怎么能干得出来?真是叫朕汗颜!宁止,你扪心自问,你除了对不起朕,对不起家国天下,你又何尝对得起你死去的母妃?朕真是好生诧异,我和你母妃怎会生出你这么个狠心的祸害?”
——你的出生是无可饶恕的罪孽!
罪孽罪孽罪孽罪孽罪孽罪孽罪孽罪孽罪孽罪孽罪孽罪孽,肮脏肮脏肮脏肮脏肮脏肮脏肮脏肮脏肮脏肮脏肮脏肮脏!
心口刹那揪扯,宁止忙不迭伸手捂住绞痛的胸口,眉宇间尽是痛苦。大口的喘息,他的眼瞳渐进紧缩成了芒状,父亲母亲,家国天下……他为何要对得起这么多人?他们又对得起他么?对得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