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纷纷放下筷子,表示愿意洗耳恭听。只有叶萧懿三人觉着这话头不对劲,却只是迅速交换了个眼神,没有别的动作。
太后把玩着镶了九条金龙的白玉杯,“近日北溟不断在北方边境制造动乱,目的无非是夺取碎石溪这边的另一半白羽林。而白羽林那处阴森至极,先帝治国时也从未对它做过任何打算。是而哀家认为,何不将我们这边的一半让出去,既省去了治理的麻烦,又解决了北溟与我们的纷争。”
话音刚落,群臣便议论纷纷。
“不可。”叶萧懿一改先前的懒散,变得十分认真,“事到如今,我们在战事上不输北溟。太后单凭自己的猜想便要将白羽林送出去,这话若是往外传了,那世人眼中的东源该是个什么样子?”
“国君说得有理。”一位重臣道,“先祖治国时东源没有今日的繁荣昌盛,自是不会想到去开辟白羽林这样遥远的边境。但现在的东源与彼时不同,有许多的国力可用来治理边境。”
“你口中这许多的国力若是用不对地方,也难换回什么油水。若是赔了进去,你可担得起?”太后的语气听着慵懒,但其中威胁的意味则是十分明显。
“白羽林如此荒僻阴森,不知里头有什么邪魅之物。与其费时费财去折腾它,不如将这烫手山芋甩给北溟,岂不是同时解决了两个麻烦?”另一位重臣明显支持着太后。
说到这,又有反对太后意见的臣子出声反驳。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但仔细听来,天平依旧是朝太后那边倾斜。
“你也瞧见了。”太后的目光点向叶萧懿,“你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太急了些?”
叶萧懿搁下筷子,面无表情道:“儿臣只是不愿昧了自己的良心。”
叶舟在听这些人说话时也已连续喝了好几杯,越喝便越是认同几月前南望同他说的那些话。
他叹了口气,放下酒杯,杯底在桌上磕出的那一声清脆的“嗒”,竟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叶舟便笑笑,“臣认为太后这一想法并不妥。两年前东源与西渊打成那样,都不至于提割地,更何况如今东源繁荣昌盛,这么将白羽林送出去,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且大国师与大将军尚在平乱,太后如此,未免太不记挂他二人的辛劳。”
“更何况,”焰离接话,“虽说今日许多臣子皆聚于此,但大将军与大国师并未到场。他们对北溟的动向比我等更加了解,且地位颇高,如何少得了他们的意见?此事待他们归来再议也不迟。”
太后漫不经心地笑,“若真想要他们回来商议此事,哀家明日将他们召回便是。”
“边境正因为有了他们,才得一时安定。若太后将他们召回,必定会再起动乱。到那时,与北溟的大战便真的在所难免了。”叶萧懿道。
“哀家的决策,国君从何时开始便如此挂心?”太后冰冷的目光投向萧懿。
“孤对国事本应如此挂心,毕竟,东源国国君这个位置,从来就不是太后的。”
“放肆!”太后猛地一拍桌面,打翻了白玉杯,酒液将朱红的桌布染成血色。
“太后可是因为被孤踩到了痛处?”相比之下,叶萧懿十分气定神闲,“先帝故去时孤尚且年幼,执政大权才会落到太后手中。可太后的作为愈发说不过去,如今竟想让北溟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东源国土。那么敢问,太后是东源的太后,还是北溟的太后?”
说着,叶萧懿又看向列座的臣子,“这话也同样是在问你们。你们明面上对太后是‘忠’,实际不过是因为能从中获利罢了。笑孤昏庸,”叶萧懿轻声笑了,“也不知究竟是谁糊涂。”
太后指着叶萧懿,气得手指发颤,染着蔻丹的指甲在烛光下有些晃眼,“你可知你所言,足以让哀家赐你一个逆反的罪名?”
第20章
“逆反?”叶萧懿一挑眉,“若是说起逆反,孤以为,这顶帽子还是扣在太后头上最为合适。在治罪之前,还劝太后自己将玉玺连同势剑金牌一并交与孤,孤或许会念念旧情,从轻发落。”
“臣恳请太后退位,将大权还与陛下。”焰离郑重道,不同于往日的吊儿郎当,此刻他的目光中满是坚定。
“臣附议。”叶舟道。
虽说叶舟不再上战场,可东源的大片江山都是靠他平定下来的,不仅如此,他还教出个当上了镇国大将军的“弟弟”,是以他在朝臣心目中仍占有很重的分量。
看眼下的情况,既然焰离如此有底气,便说明这一定也是北顾的意见。而将军府的叶舟既如此,那么远在边塞的那位将军的看法亦可想而知。
一些本拥护着太后的人开始动摇,轻声议论起来。说陛下有这两大势力帮衬着,或许太后退位并不是坏事。
太后见此情景,盛怒道:“乱臣贼子,罪无可恕。来人,替哀家将他们拿下。在座凡有不臣之心的,一律处斩!”
话音落下,禁军便将长桌团团围住,手里的武器直指除了太后以外的每一个人。宫女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慌乱得打翻了杯盘酒盏,青瓷白玉碎了一地。
叶萧懿却依旧不慌不忙,“太后将夜宴设在离坤华宫最近的望雪堂,方便随时调动坤华宫内的禁军,此举确实明智。但太后可知,如今的宫中,有多少将军府的定远军,多少国师府的玄龙骑,又有多少孤自己的赤麟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