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子最深处,南望瞥见地上躺着几片羽毛。再顺着某个方向看去,不远处又有零星几片。南望夹紧马肚,顺着地上的羽毛追了上去。
寻到林中的空旷地,路线突然断了。南望在四周绕了许多圈,除了来时的方向,别处再无引路的羽毛。而随行的队伍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跟丢了许多人,只有少数几个和南望走得近些,没有失散。
“有些蹊跷。”南望跳下马,知道自己是中了计。可这样的情况,若是不就着这个计,也不会找得到别的线索。
一阵哨声响起,树叶随之瑟瑟作响。四周突然出现了一群蒙面人,将南望这几人团团围住。看这些人的体格以及蓄势待发的模样,明显比松雪岭那时遇到的人还难缠。南望的长剑出鞘,在一片漆黑中宛若盈盈月光。
蒙面人的衣衫上,用银线绣成的鲲若隐若现。那是北溟的图腾,就像东源的九龙,西渊的上弦月,以及南沧的双生鱼。这些东西最常出现在旗帜上或是宫殿的石刻上,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最高信仰。
“看这位的穿着和气度,想必便是东源的大将军了。”为首的蒙面人声音嘶哑,听得南望想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明知道走入了这个圈套便自然免不了一场血战,但南望还想留些情面,“幸会幸会。我们在寻几个迷了路的同伴,若是不心越了边界,还请你们多担待。”
“国与国之间互相往来,都要讲个礼数,须先派出使者递交国书。您是东源出了名的人物,这点规矩,想必是知道的。而哪怕是寻你们的国君,这样随意越过碎石溪都是不妥,更别说什么同伴了。若所有人都如你们这般,那我北溟,岂不像菜场一样任人来去?”
本就是禁军他们打猎上了头越过边界,才遇上这样的事。南望虽知道自己理亏,却仍轻蔑一笑,缓缓道:“既说到讲不讲礼,递不递国书这些,我倒想问你,北溟屡次越过边界到东源境内滋事,你所谓的礼何在?此前我在国都,日日能见着我们国君,却为何又从来不见有谁递交过北溟国书?”
“你……”为首的蒙面人一时语塞,只狠瞪着南望。
南望讶异道:“我怎么?”见这领头的还说不出什么来,她便又笑得更开心,“你方才不是有很多道理可讲?”
蒙面人恼羞成怒,拔出长长的弯刀,冲他的部下喊道:“上!陛下说了,若能拿下这大将军,便许我们封地千亩,赏金万两!”话音未落,他便带头冲了过来。
几十个人一拥而上,弯刀闪着刺目的寒光。南望和她带着的几个士兵提剑应对,五六个回合下来,却发现这些人的功夫竟高强得很。人数上,南望他们也落了下风。
领头的蒙面人不知何时缠上了南望。他的功夫同南望不相上下,两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南望为省些力气对付更多的人,只得不断闪避,想待到合适的时候反击。这领头的却看出了南望的心思,攻势步步紧逼,刀刃破空的声响似疾风穿林。
南望抬剑招架,在刀剑相撞时感受到极重的力,震得她手腕发麻,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蒙面人将她这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得意道:“东源镇国大将军,也不过如此。”说罢便吹了声口哨,唤来几名部下帮手。
南望也不露怯,“嘴上是在说我不过如此,可你找人帮忙又算什么?”
“我没什么道理可讲,只知道把你带回去便能大赚一笔。战场上还不一定讲究个你来我往呢,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地方。您是大将军,这些事情,您该比我清楚。”
南望虽是在战场上孤身破过百人围阵,但眼下面对的这些北溟人却是阴狠,围攻便罢了,出招也是刁钻。且南望渐渐似有些眼花,几剑都刺空了。不知是四周光线太暗,还是这些人使了什么障眼法。
“嗤”的一声,弯刀割破了南望的衣服,紧接着便是钻心的剧痛。南望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胳膊,在血腥气中还闻出一股异香。
耳边有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她来不及细想,便觉头晕目眩,很快失去了知觉。
为首的蒙面人看着倒地的南望,点了点头,“这迷魂香倒真是管用。可惜璇玑秘术流传下来的东西少之又少,我也只从师父那儿习得些皮毛。”
“头儿,我听说这大将军最是难缠,咱们何不趁现在把他杀了,一了百了。东源几十年才出这么几个善战的人,他们家到他这一代断了,怕是再难起来。”
才刚说完,这卒的头便被巴了一下,“他这一身的功夫大有用处,上头交代了要活的。将他带回去,别伤了他性命。”
“是。”
暮色渐浓,军营里燃起了篝火。本该是最热闹的时候,但南望带人出去大半天了都没回来,留下的人个个都牵挂着,也没什么热闹的心思。
吃过饭,有人强打着精神说起了段子逗大家开心。北顾仍旧不习惯和这群人相处,早早就回了自己帐中,坐到琴凳上。
面前是那张两年前他带上战场的古琴,名唤碧落环佩。其音苍劲悠远,据说能上至碧落,下达黄泉。
北顾随意弹了一段,却听出琴声发涩。他正要察看琴弦,就听帐外有人喊大国师,还在说着什么“不好了”。北顾刚出去,候在外头的人便急急道:“大国师,大将军在林中遭了埋伏,您快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