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云指尖一颤,细杆悄然落地,她抬头看向楚清,却见他面色沉静,平静无痕,嘴唇线条完美无瑕,只是轻轻勾起便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光。午后的阳光透过合欢树的叶子撒落下来,星星点点地落在楚清的脸上,平添一份神秘莫测。
“原来你母妃是柔嘉贵妃。”
姜静云自从进宫,便听过不少关于这位绝代佳人的传说,她系出名门,温柔高贵,一入晋宫便被封为妃,帝王垂青,集三千宠爱在一身,一时风头无二。只可惜天妒红颜,年纪轻轻便病死了,很是让人唏嘘。
“她不喜欢我叫她母妃,冷冰冰的,她让我叫她娘亲,说平常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叫,听着就喜庆。”
宫里人传说,柔嘉贵妃是天域王朝世家望族倪氏之女,代替体弱多病的天域公主嫁入晋宫,五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却隔断了她所有的亲人朋友和故土,从此与她相伴的只有幽幽深宫,无边寂寞。
“娘亲最喜欢合欢花,本是天域最为常见的花种,她带了些种子,没想到竟然养活了,远离故土,唯有合欢解忧,是不是很美?”
合你我之欢,修百年之好,多么美好的名字,多么隽永的愿望,只可惜红颜薄命,即使圣眷始终,儿女双全,却仍无法抵抗命运的召唤,在最好的年华辞世……
看着楚清嘴角含笑,用轻快的语气诉说自己母亲的往事,静云不知为何感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哀伤,粉色羽毛般的合欢花随风摆动,一朵悄然落下。落在她的手背上缱绻不去,轻拂着传来微微的搔痒,温柔极了。
“怪不得你的寝宫叫做合欢殿,原来是为了纪念你娘亲。”姜静云想起上次误入楚清宫殿,恍然道。
“是娘亲亲手写的牌匾,我出生时荣宠无比,三岁便被封为亲王。宫中从未有过惯例。其他皇子都视我为威胁,暗地里疏远我欺负我,不过我知道他们是嫉妒我有一个那么美丽温柔的娘亲。从来不理他们。”
姜静云想到想到如今勾心斗角的天家子弟也曾经挂着鼻涕光着屁股互相欺负,不由微笑,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太子殿下呢,你们这么亲近。他应该会护着你吧?”
楚清笑着摇头道:“那时二哥与我并不十分亲近,他幼时最是顽皮。常常捉弄我,每次都被父皇责罚,是以更加恨我,下一次加倍欺负我。那一段时间我见了他就绕着走,常常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姜静云有些心酸,当年天之骄子的楚清。如今看起来却似乎是最不受重视的皇子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她不想去问楚清,只是随意问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竟是如此?真是没有想到,如今你们感情却是很好呢。”
楚清嘴角弧度加深,伸手拈起静云手上的合欢花,静静地看着,眼光似乎穿透花絮看向遥远的过去,“从前也不好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哦对了,是那次秋猎二哥意外坠马,养伤的时候便和我亲近起来,事事照顾于我,其他人倒是因此高看我这个闲散王爷一眼。”
姜静云微皱起眉头,触动了心底一根敏感的弦,喃喃道:“受伤之后便有了转变?”
楚清不明所以,只当她疑惑原因,便解释道:“许是坠马时候我就在边上,帮了把手吧。那时候二哥伤得很重,太医不敢明说,背地里却不住摇头,父皇整日里愁眉不展,其他几个兄弟倒是兴奋的很,人们都传这储君之位只怕是要易主,尤以大哥最为起劲。我一向有自知之明,也怕他们动了手脚害了二哥,便日日里守着他,却没想到他倒记在了心里。”
姜静云似乎并未听到心里去,她眼中带着紧张的神色,脸色却带着莫名的期待,只是追问道:“太子醒来后,平日里的事情可都记得清楚?”
楚清虽奇怪她为何对旧事如此感兴趣,却仍仔细回忆了一番说道:“记得很清楚啊,连小时候怎么欺负我,将我逼得藏进御花园假山过夜的事情都再三提起,总说对不住我呢。”
姜静云眼神闪过一丝失望,尤不甘心地问道:“难道就没有奇怪的地方?”
楚清摇头道:“只是沉默了许多,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对旁人都是冷淡的。似乎对司天监十分感兴趣,从前他最不信鬼神,说唬弄人的,可是那时候却常常与慕容大人彻夜深谈,夜观星。”
慕容忧的父亲?
姜静云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却快得抓不住尾巴,正要细想,却听楚清一拍脑袋说道:“我怎么忘了,倒真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姜静云一下子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倾向他,赶紧问道:“什么事?”
“就是无端端地去了一次太傅府,回来便要接你入宫,惊煞了多少世家王族的小姐夫人们啊。”
姜静云狠狠地白了楚清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没有正经,好端端地又来调侃她,想起那时候此人的荒唐举动,不禁俏脸一红,嗔道:“不说就算了,取笑我做什么?”
楚清朗声大笑起来,似乎看到静云脸红是见很愉悦的事情,“那时候在姜府你都不怕我,还怕我这几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