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还欲说些什么,忽然耳朵动了动,霎时噤若寒蝉,低眉顺眼。薛错也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声音,他目中划过微光,抬眸,小道上行来几个农夫,为首的老农咂着烟袋,手里提着两条草鱼。他皮肤黧黑,手足肮脏,一口雪牙:“哪来的俊伢子,可是山里迷了路?”薛错道:“我本是山外采药的郎中,不幸在野山迷了路,摔伤了腿,老伯,天色将晚,我能不能在村里借住一宿?”那老农先是一愣,看看其他几个农夫,几人均是一笑,有些意味不明的血腥味。“借宿?”“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吗?”薛错腼腆:“什么地方睡不下一个大活人呢,我不挑,不挑。”几个农夫冷冷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有个人似乎冷笑了一声,笑嘻嘻地上来扶他:“好啊,我们这,多的是地方。”薛错像个不懂世道险恶的蠢材,高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几人便架着薛错往村里走,那婆婆一声不吭,慢腾腾的跟在几人后面。村外小路四通八达,只有这条铺了青石板,薛错一手搭着一个农夫,手指不经意擦过他们的皮肤。冷的。应该只是一层皮。他面色不变,走了几步,经过一口大锅,锅外有血迹,草屑,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头发,骨头。薛错瞳孔一缩,看到了半截手臂。那农夫也瞧见了,挑挑眉:“你看到什么了?”薛错赞叹:“一口好锅,那草木灰若是用来入药,想必效果也不会差。”另一个农夫目光阴冷,推了推他,粗声:“往前走,看什么看。”薛错乖巧道:“是,是,大哥说的对。”大哥?那农夫扯了扯嘴角,十分不屑,越往上走,青石台阶上的血迹便越重,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薛错的心逐渐下沉。好厚的血痂。这么多血,怨气只有那么一点点?该不会……被阵法盖住了……薛错心里一突。正在这时,几人终于走过村口的那块牌楼,上书[西施村]几个字。薛错的嘎吱——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薛错面不改色,旁边的农夫声音低低的,笑嘻嘻地提醒他:“你踩到东西了。”薛错似乎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他瞳孔一缩,心中微微诧异,面上慢半拍都露出一脸惊讶,无辜的笑:“是吗?大哥不提醒我,我都没有感觉。”农夫刷地收了笑容,冷冷地凝视着薛错,似乎有细足的昆虫,在他皮肤下游动,农夫的瞳孔也变成了野兽似的竖瞳。他冷冰冰推了薛错一把:“那赶紧走吧,请你进去。”薛错柔弱的倒在地上,环顾四周,目光微微闪烁,手指中符箓从[小爆炎符]换成了[惊天一响]村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一开始提醒他的老婆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里原来应该是一处桑村,家家户户都有蚕匾,桑剪,蚕座,还有些人家门口,放着手摇缫车。工具空置多日,早已腐坏。养蚕的蚕匾渗血,缫车上挂着一根根黑红色的细线,却怎么看都不像是蚕丝。人筋?薛错抬头看向天色,那血煞浓厚到化作血雨落下,薛错感受到了熟悉的神道气息。那个白纱人。真是一点人事都不做啊。薛错心中微冷,同时又感受到了冥冥中的一丝因果。他和殷飞雪兵分两路,却恰巧是他撞见这处桑村,天道有意?还是在这乱世之中,香火神道各神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