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岩昔的到来让军营外的哨兵一扫压抑在心头近一个月的阴霾,对眼前这个整个人都裹在肥硕的斗篷下的神秘男子严阵以待。
此时金陵城戒严,这人如何能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面对数把直指自己的刀剑,从容地摘下斗篷。橙红色的夕阳余晖洒满他半张脸,纤长的睫毛卷曲向上,妖冶得不像话。
“孟岩昔?”听到士兵的禀报,洛缪璠出了帐篷,正好看到那神秘男子摘下斗篷。
目光落在一排士兵后的人身上,孟岩昔抿住的唇线微微上扬:“洛国舅,别来无恙。”
洛缪璠的眉心皱起,他不是没听说,眼前这个人才是他捧在手心呵护疼爱十多年的妹妹的亲哥哥。国舅,这两个字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剜上他的心口。
私自出城,擅闯军营,孟岩昔被押进了帐篷。
洛缪璠说:“孟岩昔,别以为你是缪莹的亲哥哥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说,你出城又在打什么主意?”
“找你,洛国舅!”孟岩昔向他微微颔首弯腰,依旧从容淡定。
“你知不知道,自你和缪莹相认那天起,不管生死荣辱,你都和她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孟岩昔,你知不知道你随便一个动作都会连累缪莹?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洛缪璠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细微的一个动作中获悉他的意图。孟岩昔笑了,他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从相认的那天起,而是自出生起,我与妹妹就已血脉相连,生死与共,荣辱相承。洛国舅,我知道你在怀疑妹妹的幽禁与我脱不了干系,可是我要告诉你,虽然这么多年来妹妹一直在你身边,虽然我错过了她那么多年,可是你不能怀疑更不能否定我孟岩昔对妹妹的爱。”
洛缪璠心中有一丝动容,可他仍面不改色地看着孟岩昔。
“正是知道妹妹深爱国主,知道国舅爷忠心耿耿,所以我才冒死出城,冒死闯军营。我相信,妹妹和国舅爷都不想看到斓瓴国的江山落入靖后的手里。”
闻言,洛缪璠冷冷哼了声,“你以为本官会相信你的话吗?皇后是什么人,本官比你清楚。”上阳城之战,一曲,三千白发,就算他恨靖辞雪占据了妹妹的位置,他也不能否认靖辞雪对国主深沉的情谊。
仿佛料到洛缪璠会这么说一般,孟岩昔一点也不意外,说:“国主命丧上阳城,群臣拥戴川王登基,可皇后并不愿意。国舅想来也知道,皇后对国主忠贞不渝,所以她宁可自己占据斓瓴国,抱着国主终会回来的幻想。她宁可自己登基为帝,也不要把国主的江山拱手让人。”
看到洛缪璠眉心微微皱起,孟岩昔继续道:“国舅爷手持兵符班师回朝,以致皇后终日寝食难安。于是她趁机下毒制造出瘟疫的假象,让大军停滞在城外。可如此一来,极易造成大军围城的局面。皇后不得已,命人放火杀害白老,让瘟疫肆虐。又将妹妹幽禁在静思堂。如此,大军一旦围城,她便能以城中百姓和妹妹的性命做要挟。”
“眼下,皇宫戒严,任何消息都探测不到。就怕皇后早已暗中筹谋,到时会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妹妹也会有危险。”
洛缪璠说:“空口无凭,本官要如何信你?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以皇后的警觉性,她的谋划岂会被你知道。”
洛缪璠果然不能随便忽悠,孟岩昔取出他早就准备好的那支金色蔷薇发簪。洛缪璠眸光一怔。
“这是妹妹被幽禁前一日留给我的,她说留给我作念想。可是我与她已经相认,何须再留发簪?回到王府后,我琢磨了许久,才知发簪另有秘密。”说着,他走到洛缪璠前,把发簪发在矮几上。
洛缪璠拿起发簪,警惕地看了孟岩昔一眼,琢磨起来。当他从簪尾里取出那卷小纸条时,脸色大变。
“我初时看到纸上的内容也很震惊。皇后怎会想到要暗中召回上阳城的十一将军?她是要调兵回来与城外的十万大军对抗还是想要暗中剿杀?妹妹担心斓瓴国落入她的手里,更担心你会有危险,中了皇后的计。所以要我把发簪带来军营。”
“川王钟情于妹妹,妹妹的事他都当做天大的事来对待。这次也不例外。所以明知道会有危险,他还是助我出城。若非有川王相助,单凭我一人,莫说出城,在靠近城门十步远时就已被城上的弓箭手射死。”
洛缪璠收回落在小纸条上的目光,落在孟岩昔身上。此时,他早已收敛初时的震惊,神情难辨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细细琢磨他的话。
城上的弓箭手?何时起金陵城墙上暗中布满了弓箭手?为何要布下弓箭手?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能暗含那么多信息。他不明说,只提个点。所以说,孟岩昔这人相当聪明和狡猾。
洛缪璠起身,负手走到他身边,淡淡道:“就算本官信你又如何?营外的十万大军都和皇后一同奔赴过战场,一同历经过生死,你不是将士,不知道刀光剑影里树起的威望,不是你区区几句话就能消除抹灭的。”
“国舅爷手下能人众多,孟岩昔今日所说的是真是假,国舅爷一查便知。”孟岩昔挺直胸板,丝毫不心虚。
“好。本官会去查证。而你,本官说过,不会因为缪莹就对你手下留情。这里是军营,若证实你在惑乱军心,军法处置!”说着,洛缪璠走出了营帐。
此时,天色已黑。两名士兵进来带走孟岩昔,在另一顶帐篷里目不转睛地奉命看住孟岩昔。
靖辞雪听闻孟岩昔出城一事后,面色十分难看。那两名放走孟岩昔的守城羽林军被亓官懿关进了天牢。
夜色渐浓,亓官懿暗中在城楼上布下更多的弓箭手。黑魆魆的人影在城楼晃动,也晃动在了洛缪璠漆黑的眸滩里。
夜更深,一只军用信鸽扑朔着翅膀飞离金陵城上空。不一会,一道黑影闪进洛缪璠的营帐,呈上那只已经咽气的信鸽。
啪!
洛缪璠一掌拍在矮几上,掌下压着他从信鸽上取下的密旨。右上角清晰落着“上阳”的字样,左下角是鲜艳的朱砂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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