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的贺彰明,有生而高贵的地位,有崧生岳降的天赋,有俊美无匹的外表,甚至有超乎寻常的毅力与执着,他这样的人,会愚蠢的、幼稚的、鲁莽的做出那种事情,只能说明他要么失去了智商,要么,已经开始自愿接受驯服。”
“小翡,你知道我在看到他的举动后,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冷翡玉抬眼看她。
这个面色苍白,只有唇瓣带着点浅浅的樱粉色的女人笑了笑,抬手拨开了夜风吹乱的微卷碎发。
“是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里的那一句话,‘Please,Tameme!’”
请你……驯养我吧!
冷翡玉不是傻子,相反,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立刻就听懂了萧白的暗示。
萧白虽然是策展人,但实际上,策展只是她的副业。
她的本职是心理咨询,只是后来在这一行干久了,发现即便是能够花费大把金钱找她咨询的客户,往往也都是一些在心理上和普通人一样平凡的有钱人。
他们有着诸如婚姻失败、亲情破裂、自我否定之类千篇一律的抑郁问题,而不是她想探寻的那种天才的灵光一现、极恶极善,于是渐渐就对此失去了兴趣,转型做起了策展,后来居上的成为艺术界知名策展人。
虽然不再从事相关工作,但萧白的眼界却没丢下,她做出的判断,可以直接影响到冷翡玉的想法。
可萧白所见到,仅仅是那一瞬间贺彰明的表现和反应,而冷翡玉所了解的,却是一个从她进入贺家,直到死亡为止,这长久又短暂的一生里,一个男人的全貌。
夜风吹拂着萧白的碎发,同样也吹拂着冷翡玉的脸颊,她感受着不断变化,永不停歇的气流从鼻尖拂过,被她纳入吸气,再被她呼出体外。
这是活人才能拥有的权力。
那么理所当然,又那么珍贵异常。
绝对,不能再一次被剥夺。
清晰意识到这点后,冷翡玉的呼吸突然变得有点儿沉重,仿佛活着本身就已经给了她许多的压力,她撂了下眼皮,淡淡道:“……可贺彰明既不是玫瑰,也不是狐狸,更不是区区一匹凶恶的野狼。驯服他,需要的代价太高。”
她一顿,想到荀洌试图遮掩,却依然被她看到的脖颈红痕,眼中起了凛冽的寒光:“而且,我不可能放任阿洌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对于她毫不掩饰的恨意,萧白只是微微一笑,拢了拢身上的皮草:“我倒是无所谓,小翡,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只是喜欢看着你们这些聪明人追逐、缠绕、纠结、最后分开的人生,这很有趣。”
冷翡玉看了她一眼,神情嗔怪:“骂我像老妖婆,明明你才是大变态。”
萧白大笑,抽气间又带动气管咳了起来,半响才平复下来,气弱的说:“活不了太久,就只能抓紧时间多看点精彩的东西了。这世界上又有什么能比人心更复杂,更美妙呢。”抚着她薄如纸张的后背,冷翡玉有些没好气:“你该多和澹然哥交流交流,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
“他?”萧白皱了皱眉,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厌恶的情绪:“他那种人,没有人心,只有算计。”
冷翡玉斜着她:“还说我有偏见,你不照样也有偏见?”
萧白脸上的厌烦一扫而过,很快又恢复知性熟女的美丽,含笑道:“不然你我怎么会成为朋友?”
闻言,冷翡玉也笑了起来,两人一路这么走走停停的说话,已经到了会所外的车道,一辆白色的宝马740正停在路面上等着萧白。
来接萧白的是一个最近正在疯狂追求她的画家,冷翡玉先弯腰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扳住她的肩膀捏了捏:“穆蔷说的没错,不准熬夜,听到没有?”
萧白顺从的点点头,冷翡玉又说:“其实我也应该和你一起去的,但是贺彰明在,实在不好走开。”
“怕你的阿洌被狼叼走了?”萧白轻笑一声:“我看未必,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轻易动心的人。”
她一顿,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对荀洌的评价:“他这个人,我看不透。”
“没事,我看的透阿洌就行。”冷翡玉有点儿忧虑的说:“主要的问题是,贺彰明都开始这么不要脸了,不要脸的男人才最可怕。”
萧白哑然,无语的拨开冷翡玉的手:“小翡,你太焦虑了,荀洌又不是你捧在手心的宝宝,至于这么紧张吗?好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罢,她钻进轿车,开打车窗和冷翡玉挥了挥手,车子就启动离去。
冷翡玉目送着她离去后,又在路边站了片刻才转身回去,突然,手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拿出手机接了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就是一变,双眉微皱的说:“好,我马上过来。”
刚挂了电话,那辆宝马740又折返回来,车窗落下,露出萧白抑郁的小脸:“走吧,我已经做好通宵开会的准备了。”
冷翡玉叹口气,一边开门上车,一边捏着手机拨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