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生就望着这样的他,视线一直落到周青先鼻尖,眼里不知蕴藏着什么情绪,忽地很轻地笑了一声,说:“你觉得呢。”周青先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林北生这番说辞反而让他心中彷徨更甚,正准备细致地观测他脸上的微表情,却有护士过来询问状况,只好不得而终。林北生站在一边去腾地儿,一旁病床的大爷便和他搭话:“那你朋友啊,可不爱搭理人了,我见他醒了问问他身体感觉怎么样呢,人也木着张脸杵着,我说一句他瞪我一眼。”“凶得很。”大爷笑呵呵地说,“你一来就不一样了,跟耗子遇见猫似的,一下就乖了。”他形容得也不太对,林北生倒也没反驳,笑了笑顺着他的话接:“不见得,这都装乖呢。”周青先表面上在看护士帮他拔针,实际上把这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林北生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不知道他能听见,总之先垂着视线装聋作哑。不过等着真要拔针时他就无暇关心这些了,眉下意识地蹙起来,背上的肌肉都绷紧了,死死地盯着护士的动作。下一刻一双干燥的手停在他的眼前,林北生那熟悉的、带着太阳烘晒衣服的舒适气味将他盖住,周青先心中一松,手上的针便在这恍神间拔掉了。林北生松开手,若无其事地退开,把那巨大的果盘和早餐拎在手里,对他说:“回家吧。”周青先僵硬地按住手上的伤口,麻木点点头。回家一路上气氛都有些微妙,他察觉到林北生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不同,但也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心中还开始惴惴林北生那一声笑是什么意思。他不动声色地觑了一眼身侧的林北生,斟酌之后选择一个容错率较高的话题开始:“感谢你这几天照顾我。”他礼貌地冲林北生笑:“住院和其他的费用我一并打你卡上吧。”林北生坐在他旁边挑了挑眉,视线幽幽转过来,说了一句:“哦。”他望着周青先,平静地问道:“你怎么有我卡号的。”周青先:……“……不经意看到的。”他在心中暗自骂自己两句,慌忙间找了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林北生都被他逗乐了,靠着窗哼笑一声。周青先头皮发麻,轻咳一声把话题挑开,端正态度严肃讲:“之前我的母亲对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对此深表歉意,那次她出逃并非我本意,我接下来会更严格地看守她,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林北生听完也没见得有任何松口气的迹象,只问:“她清醒了吗。”“没有。”周青先说,又不自觉地用食指指甲去磨拇指的指腹,末了补充,“应该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车里的氛围便沉寂下来,一时间都没人说话,汽车暖气开得有些足,此刻倒是显得有些沉闷了。一直到下了车,林北生才忽然又问到:“你的那位未婚夫呢。”“那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夫了。”周青先立即驳回,义正言辞地把自己以前就已经讲过的内容再讲一次,“我和他只是出于商业上的联系,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这一次事件之后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以后也不会再有。”林北生答了句哦,脚步逐渐地停了。周青先猛地警觉起来,回头来看他,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指甲就要嵌进肉里。“你紧张什么。”林北生抱着臂,视线一如既往地平静,忽地发出一声轻笑,“这不是你的家吗?”周青先冥冥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敏锐地察觉到林北生对他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却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他调整表情,努力做出一副游刃有余地姿态,问他:“你不进来坐坐吗?”“不了。”林北生将那果盘和早餐都递到他手里,简洁地告诉他,“我有别的事。”十二月后的天气逐渐冷下来,c市的冬天通常不见太阳,周青先本就穿得单薄,现在更是被风吹得头晕。他现在很想要回到家里理一理思绪,但是又不肯这么轻易地放过林北生,心下再三抉择后,梗着脖子告诉他:“那等你那边空下来,我们一会再见。”他又这么强硬地做了约定,也不管身后的林北生是什么表情什么状态,逃一样钻进自己的安全圈里。结果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件宝贵的红色外套,被人洗了之后晾起来,被风吹得鼓鼓的。周青先心下一惊,心中霎时因为强烈的不安而产生灼烧感,一颗心顿时也被高高挂起,想立刻查明自己失去意识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他无从下手,慌张地点开与林北生的对话框,首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才导致林北生两天前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