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闪过丝丝寒意,自来最怕的就是这般优柔寡断之人,不懂自去辨别是非善恶,而是一味的任凭感情来支配自己的动作。
赵姬便是如此,最是妇人之仁!
可这并非最可怖的,最可怖的莫过于赵姬明明是在位者,却任由感情来支配自己的行动,丝毫不顾及大局和后果,如此这般胡来,才是最让人发憷的!
赵姬隐隐抑压了半响,方叹息一声,道,“女子闺阁之心,最是正常不过,哀家明白!”她的语气里透露这几分沧桑姿态,“你且起来罢,哀家亦不会怪你,以后,你只一点,为了哀家也好,为了政儿也好,不该再多去招惹阿房的。她如今有孕在身,该好好儿休养将息的,少些打扰才好。”
我心内气得牙痒痒,可赵姬这般说了,我再借势作弄白薇,便是我气度小了。
果然,赵姬略带忧郁的眸子瞧了我一眼,眼神中自带的那一抹悲悯之色,颇有几分柔媚之感,“凰儿,哀家知你眼里容不得沙子,白少使也是个傻的,你也莫再与她多计较便是。”
我气结,只瞪了白薇一眼,方忍着气道,“是,凰儿知晓了。”
白薇得了赵姬的照顾,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看见我瞪她方收敛几分。
“这咸阳宫的后庭,哀家本是不该多管的,都该是凰儿你来打理。可说到底,哀家还是放心不下政儿,放心不下你,怕你管不好……唉!”赵姬悲切的模样叹了声。
你管不好,却来这般瞎管,何必?我心中暗自腹诽:更何况,这后宫,你又几时正儿八经的管过一回?
“太后多忧了,太后本该安享天伦,是凰儿和阿政不得好好伺候太后娘娘,方让娘娘为我们操心!”虽心中愤懑,可面对赵姬,出来的却是这般虚伪客气之话。
赵姬唇角挤出一抹虚浮的笑,只道,“说起来,哀家这几日都不见政儿了,自你两个都忙起来,哀家这万安宫也是冷清得慌。倒是相国来哀家这宫中小坐一回的时候,跟哀家提及过你和政儿如今的状况,哀家得知你俩安好,便也宽心了。”
我点点头,“有劳太后挂心了。”
“如今左右无事,哀家也想政儿得紧,亦不知他如今忙否闲否,凰儿,你来了正好,陪哀家去书房走一回,看看政儿去!”赵姬的目光落在门外,满是母性的柔情,和阿房近日的神色姿态不谋而合。
“喏!”答应着,我渐渐生出几分羡慕,到底是有孩子的人,才能懂得为人母的滋味,才能有那一份别样的牵念罢。
血脉之情,至深至浓,我亦是在于夏太后昨日处了一晚之后,方明白此理!
禁不住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柔情,我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它是那般的平坦。它,何时能为我带来一个阿政的孩儿呢?
与赵姬一道携手出了万安宫,赵姬近来带着都是那个唤作嫪毐的小阉宦,而我这几日多是带着精卫走动的。
一路上,赵姬只与我絮絮叨叨着阿政近来的状况,吕不韦有跟赵姬说一些阿政近日的状况,尤其是将阿政的壮志雄心夸赞了一番。
有子为帝王,作为母亲的,该是多骄傲?我看着赵姬如今言语间那自豪的神色,便能体味了。
一路上聊着阿政的琐碎,说他近来刻苦得紧,便也到了书房。阿政此刻正伏在案上批阅奏章,未曾注意到我与赵姬的到来,只满满的皱着眉头凝思着。
赵姬轻轻跃过门槛,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阿政认真的模样,脸上刻满慈爱之色。
我亦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他,忆及曾经,我亦是这般在门口、在窗前,趴着窗子倚靠着门框静默的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他认真的时候,是他最让人舒心的时候。
许久,阿政方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眸光瞟到门口,方抬起头来,揉了一回眼睛,才绽出笑来,“母后,凰儿,你们怎的来了?何时站在门口的,竟也不告知我?”
说着,他只道,“赵胥,母后和青凰来了你也默不作声,还不赶紧看座斟茶!”
“赵胥!”阿政见无人搭理,又唤了一回,“赵胥!”回眸,却见赵胥这小子,疲乏得紧,竟站在阿政的身后,倚靠着柱子呼呼大睡呢!想来,是昨儿晚上忙碌收拾得太晚了,以至今日才困乏至此罢!
我看得不由有几分好笑,阿政只抓了手中竹简往赵胥脸上劈头盖脸扔去,赵胥惊得尖叫了一声,尖细的声音在这静谧的书房显得分外嘈杂。
见着我们三人都望着他暗自发笑,赵胥方“噗通”跪下,自掴自脸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