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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云静喉咙里透出一口气，分辨道：&ldo;不是的，你看那个地方……&rdo;水面清澈，云静的心像被大锤砸了一下，水面上哪里有什么东西，甚至连四下的蛙鸣也听不见了，静谧里只有山风撩拨树叶的悉嗦声。

那么刚才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难道是幻觉?

云静觉得自己仿佛正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顾方言催促道：&ldo;走吧。&rdo;

云静听他这句话说得缓慢而没有生气，便小声道：&ldo;顾方言，给我一根烟。&rdo;

顾方言脖子一酸，陡然紧张起来：&ldo;云静，你没事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rdo;

云静兀自盯着水面：&ldo;一只手。&rdo;

顾方言的烟盒&ldo;啪嗒&rdo;一声掉在地上。

云静一言不发弯腰捡起烟盒，顾方言喃喃道：&ldo;你怎么会看到，你怎么会看到……云静，他，他朝你招手没有?&rdo;

云静啊地一声尖叫，哑着喉咙道：&ldo;顾方言，你别吓我，我那是幻觉。&rdo;

顾方言铁青着脸：&ldo;不是幻觉，我以前也看到过，到底有没有朝你招手?&rdo;

云静根根寒毛都竖了起来，喉管里挤出一句话：&ldo;你到底想说什么?&rdo;

顾方言缓缓道：&ldo;十三年前，我父亲淹死在这里。&rdo;

&ldo;啪嗒!&rdo;云静手中的烟盒再次掉落在地。

顾方言指了指水面说：&ldo;云静，看，我爸很高兴，他一定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rdo;

云静忐忑看去，见那水面上不断咕嘟咕嘟泛出水泡，波纹荡漾的景象诡异莫名，脑子嗡地一下软瘫在地，跟着爬起来一口气朝前冲去。顾方言在后面喊：&ldo;云静你慢点，等等我，你别怕，那是我爸。&rdo;

云静跌跌撞撞又朝前冲了一阵这才放慢脚步，汗水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渗出来，仿佛刚从大雨里捞出来。

云静松了口气，站住了等顾方言，高高矮矮的树木把这一段小路遮蔽得密不透风，能见度极低。顾方言从后面喘着粗气赶上来，打着打火机点上一根烟，云静一把抢过来猛吸两口，呛得咳嗽起来。顾方言又点着一根，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味抽烟。借着烟头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深一脚浅一脚朝前走去。

曲径通幽荡漾着绝望2

云静的脑子乱得厉害，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如顾方言说的是他的父亲作怪，那些匪夷所思的水泡，她不敢深想，甚至害怕去触碰这些念头，她宁愿这一刻患上失忆症，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统统忘去。

这个树林仿佛越来越深，远处浓密漆黑得发稠，好像嵌一块巨大的墨泥，叫人透不过气来。顾方言一言不发，牵着云静的手往前走。顾方言的手冰凉而湿滑，让云静觉得如一条蛇缠着自己的手掌。这感觉让云静极不舒服，看顾方言的尖尖的下巴竟好似毒蛇的头颅，云静扭头向别处，树影却交叉出各色各样的图案映入她的眼里俱是一个个支离的人影。

有一段路，云静甚至听不到夜鸟的啼叫和顾方言的呼吸，她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丧失了听觉还是世界一下子死掉了，她不敢多想死这个字，念头偶一触及周身的热气都好像要被空气掠走，云静微微抬头，然后面前就出现了一盏灯。

昏黄的灯光照出一片空旷地，稀稀落落散布着几幢房子，顾方言的声音从静谧里钻出来：&ldo;到了。&rdo;

丝丝冷气刺激着云静的耳膜，云静抬起头，从落在面前的发丝缝隙里仔细看过去，才发觉那盏灯来自一幢三进二层的屋子的二楼房间，那房间的窗户敞开着，红色的窗帘随着微风不时飘到窗外，仿佛是屋子吞吐的舌头。

顾方言轻声说：&ldo;走，我们进去吧。&rdo;

云静脱口道：&ldo;我不进这个坟墓。&rdo;

顾方言诧异道：&ldo;你说什么?&rdo;

云静一愣，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一句。顾方言指指那房子：&ldo;走吧，那就是我家的老房子。&rdo;云静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赫然发现这一带房子的屋顶很是奇怪，没有常见的那种屋檐，圆秃秃好像扣了个巨大的锅子在上面，怪不得给自己坟墓的感觉。

顾方言笃笃地敲门，震得门环轻轻地撞击，云静忽然想起了给死人做法事的铜钹木鱼，她甚至想，当这门吱吱呀呀打开的时候，里面会不会扑面而来的是一具漆黑的棺材。顾方言手指敲在门上，云静却觉得他是敲在自己颤动的心脏上。

云静突然觉得不对，顾方言早就跟自己说过，他们家在武吉的房产早已转让掉，他和母亲也早已迁到银川，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一座老屋?而且，这幢屋子看起来一直有人居住。

门里传来一个干枯苍老的声音：&ldo;就来，是言言吗?&rdo;

顾方言应道：&ldo;是我，妈。&rdo;门哗一下打开，日光灯的光亮一下子拥过来，云静看到一个慈祥的女人坐在屋子正中的八仙桌旁。云静呼了口气，全身虚脱一般地放松，顾方言拉着她走到母亲那里，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三盆菜，一条鱼，一盘煎豆腐，还有大大一盆乌鸡汤。

顾方言说：&ldo;妈，这个是云静。&rdo;云静赶紧叫了声阿姨，女人笑眯眯站起来招呼：&ldo;哦，快坐下快坐下，早就听方言提过你。&rdo;云静彻底缓过神来，细细打量着屋子，这间堂屋整洁干净，并没有多少杂物，中间放了他们坐的这张八仙桌和四张凳子，后面是一个长长的放有香炉的香案，供着一张众菩萨挂轴，挂轴旁边的墙上还有一个镜框，云静看到这个镜框不由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