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怜的姑娘啊,当她得知她在整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时,她一定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只能躲在门外静观其变。
这个痴情的姑娘啊,她看到顾方言的利刃挥起,朝向她心爱的人儿后,她也如传说里的云朵一样勇敢,无惧生死。
顾方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将刀子捅进了云静的身体,不相信云静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对着云静不断发问:&ldo;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亲弟弟,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rdo;
季怀古心如死灰,他将顾荷芳的相片丢在顾方言的面前,语气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棱:&ldo;云静说得没错,你是我的弟弟,伍卫国没有生育能力,你是你母亲和我父亲的孩子……刚来这里的时候,我让老王认这相片上的人,你和云静都争着要看,想看我的笑话,可是你没想到吧,我要替我父亲找的这个人,竟然是你的母亲。&rdo;
说到这里,季怀古将脸贴在怀中云静的脸上,接触到云静眼角那还未曾来得及流出的眼泪,那张腻滑温润的脸蛋慢慢地冷了下去,冷了下去……
季怀古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一句清脆的声音,&ldo;老师,我是认真的。&rdo;那么婉转流畅,那么激荡人心。
话语犹存,斯人已去,季怀古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终于控制不住语带哭腔:&ldo;云静……老师才是傻瓜,我是彻彻底底的傻瓜,是我害了大家啊……&rdo;他的手掌已经被指甲捏破,直至云静断气,自己都没给过她一句暖心的话。季怀古,你怎能自私成这样!
顾方言抬头看着天花板,怔怔发定,他似乎已经明白这里面的关窍,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让他拜入季怀古门下;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很少和他说起伍卫国,即使说起来也是语含鄙视;明白了季怀古是他哥哥的不争事实。
&ldo;不!&rdo;顾方言揪住头发,痛苦得蹲了下来,喉咙里发出那种谁也听不明白的嘶嚎声。那声音由大转小,由小转破,由破转无声呜咽。
可纵使这声音,也换不回云静的半句回应,片语安慰。
&ldo;云静,你不许这样,我不许你这样,你醒醒啊,你来骂我啊,你来打我啊,你从前不是很喜欢掐我的吗。&rdo;顾方言的声音哑在喉咙口,说话犹如哮喘,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听得懂。
他的眼里血丝遍布,猛然间站了起来,一把从季怀古怀中抢过云静的尸体,紧紧地抱在手中。他的力气从没这样大过,他的心从没这么绞痛过,如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又被压榨成齑粉!他抱着云静的尸体冲出门去,冲过走廊,冲下楼梯,冲进院子,又冲回楼梯,冲上走廊……
上天啊,你竟是这样安排骨肉亲情,你竟是这样安排生离死别么!
昨夜含笑回眸,今日香消玉焚!
发了疯的顾方言抱着云静上上下下十几次后,终于踢开了季怀古的房门,冲到房间里那两尊灯俑面前,凝视片刻,陡然伸脚踢去!
灯俑倒地,支离破碎。季怀古没有阻拦,这个时候,灯俑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意义!考古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良久,顾方言破坏灯俑的疯狂行动停止了,他抱着云静慢慢转过身来,对着门口的季怀古歉然一笑,哑着嗓子说道:&ldo;哥哥,对不起。&rdo;
云静心口的那把刀子,赫然已经插入了顾方言的胸膛。
他们两个倒下去的时候,季怀古的心便也如那两尊灯俑一般,支离破碎了!
后记
在那堆灯俑的碎片中,可以看得见死者的骨骼,可见这灯俑确实是由真人浇注而成。骨骼的喉颈部分,插着一卷封了蜡的丝帛。
可是季怀古已经无心去看了,永远无心去看了。
那卷丝帛后来由公安机关移交到文物管理处,我们只能通过老王的研究来了解这个未能终结的谜底。
丝帛上记载着列奇在失踪以后的故事。
当年,列奇为了寻找真相,通过那条秘道进入到古墓中,他遍尝墓中诸物,终于认定所有物体的表面均被抹过毒药,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奇异的变化,先是精神百倍,整日整夜睡不着觉,接着便极度倦怠,怪梦连连。
列奇在梦里看到的是这样一番奇景:有人领着骑兵在丘陵草原上追逐他,他却错手杀死了对方的首领。被士兵们抓住以后,他被带往一座王宫中的地牢里囚禁,每日遭受毒打。最后,他和一位美丽的女子被带入这座王陵,在王陵中的死者面前被做成灯俑。
列奇熟知影州大地上流传的民间故事,他猜测自己是列库尔格的转生。
奇异的梦境和身体周而复始的勇猛倦怠,折磨得列奇不堪忍受,他自知命不久矣,一想起黄惮和其手下的死状就让列奇不寒而栗,所以他决定封闭这个王陵,选择绝食死亡。
列奇在那座墓中找到列库尔格和云朵的两尊人形灯俑,接着出墓联系上了管家赵基。
此时节度使黄惮死亡的秘密还没有泄漏出去,赵基的家人已经转移出府,列奇跟赵基说明了那座古墓的怪异,告诉赵基他已经不治,并将灯俑交给赵基,让他好好保管。
赵基同意了他的计划,两人再次进入秘道,列奇从容进入古墓赴死,赵基便从外面封锁了古墓的第二道门,并按季怀古的吩咐弄坏了开门的旋钮--火尊像。以免别人再度进入,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