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放下了手中的书,她不好当面问为何不能喊,显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旁敲侧击道:“可是姨母她们是长辈,我是做小辈的,应该尽的礼节还是要做到。”
秦何面露不屑:“她算哪门子的姨母,只是个夫侍生的女儿,上不得台面。若不是我娘娶了我爹,那秦府哪里轮得上她这个庶女来占便宜。”
秦尚书是在当侍郎的时候娶了南阳帝卿,又因为皇帝宠爱南阳帝卿,她才升了一级,做了大权在握的尚书。帝卿是皇室之人,秦家二老见了他也得向他行礼。但两位老人又是长辈,秦尚书也就和庶妹分了家,秦家二老由她的庶妹也就是秦何的姨母照顾。
见陆柒沉默不语,秦何怕她来事,又多补充了几句:“总之那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们家和姨母家并不亲近,你跟着我叫总不会错。反正你就是个木讷性子,不吭声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他咬了咬嘴唇,又道:“总之,待会你看着我的眼色行事,不要让外人看了我们两个的笑话。”
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不需要提醒她也不会干那种傻事。陆柒看了他一眼,应了句好,便重新翻开膝盖上的书本看书,横竖都是秦家的那点破事,她一个入赘的妻主,当然最好不要管太多。秦何把她刻意地排在秦家外头,她不会腆着脸贴上去求着他说。
迟早有一天,陆柒的手抓皱了书页,卷翘乌黑的长睫覆盖住她眼中的诡谲,迟早有一天,她会让秦何心甘情愿地开口和她说。她要的感情是相互,而并非她一个人的付出。虽然只看着秦何那张脸能够让她产生相当大的愉悦感,但这么僵持下去,她迟早要被秦何气死。
有些人能够将就着把没有感情的婚姻过很多年,但秦何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而她也不是那样的人。她从来不会做这般委屈自己的事,上一世没有,这辈子也一样。
等马车停了下来,照旧是陆柒先下的车,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秦何扶着她下来的,态度很自然,在旁人眼里看来到像是一对十分恩爱新婚妻夫。
在进府的时候,陆柒就看出了这秦府和秦何一家之间的糟糕关系,陆家和秦家是姻亲,卢氏和陆玖都站在门口迎接。
而眼前的秦府虽然没有必要让主人出府,但迎接客人的一个都没有。秦何和她的马车入的大门连个人都没有,反倒是旁边一道墙上开的侧门有好几个迎客的仆妇。像秦府这般人家,什么客人什么时辰来那都是事先下了拜帖,守着规矩的。
但客人来了,连个通报的都没有,摆明了是对她们不重视。秦何虽然是郡卿,但他是秦尚书的独子,代表着他父母的颜面,秦家这般落嫡女秦尚书和南阳帝卿的面子,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也禁不住生出几分好奇。
等她挽着秦何的手走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浩浩荡荡的一帮子秦家人总算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为首的富态男子被一群穿红戴绿的男男女女簇拥在中间缓缓地向她站立的地方走过来,陆柒拉住秦何准备往边上走,避开这一支热闹且带着甜腻香风的队伍,后者却反拉了她一把,凑上前去,朝着那被簇拥的中年男子行了礼:“孙儿拜见祖父,祖父新年如意,福如东海。”
☆、第023章
秦何拜完年,陆柒紧跟着他后头向那个满头珠翠的中年男子行了礼,她脸上带着三分笑,规规矩矩地弯腰作揖拜了年:“孙媳见过祖父,株祖父新年事事顺心,寿比南山。”
陆柒和秦何的婚事办得仓促,她花了这几个月的工夫认熟了秦府上下,但这分出来的秦何祖父一家,她却是半个人也不认得,还有些在成婚当日她有一面之缘的。
不过陆柒记人脸的功夫算不得好,更何况面前这些香气扑鼻的莺莺燕燕大多画着浓妆,一个个在她眼中没什么区别,不跟着秦何念,她肯定要念错的。
秦何的祖父还未开口,他身边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消瘦男子就笑了起来:“这便是淮安的妻主吧,看上去倒是个仪表堂堂的人才,就是人瘦了些,看着风一吹就倒。”
这男子语带三分刺,显然是来着不善,秦何冷着一张脸没理他。陆柒则是被那种刻意的尖细嗓音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稍稍垂着头,在这陌生的秦府面前继续扮作她的木头桩子。敌情不明,她还是谨慎为上。
这妻夫两个浑然不在意,那男子讨了个没趣,站在那里神色有些讪讪。被秦何称作祖父的男人略带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他面上更是安分。
那做祖父的看上去倒是个和善人,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陆柒的手,直接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个金灿灿的镯子:“淮安和你成婚的时候,老身生病了没去,这镯子便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陆柒看向身边的秦何,后者点点头示意她收下。陆柒便将那镯子收入袖中,面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真心:“孙媳谢过祖父。”
“行了,这外头风大,小淮安既然来了,便随着祖父一同回去屋里取取暖。屋内设了宴席,让你妻主也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长得壮点的女人才好让男人怀娃娃。”
他本是想要叫陆柒名字的,不过记性太差,平日里也不操心陆柒这个便宜孙媳,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陆柒名字,临到嘴边,改了对陆柒的称呼。
说罢,那中年男人转过十分臃肿的身躯,在众人的簇拥下往招待客人的东厢房处走,秦何显然不想跟着这些人一块走,拉着陆柒的手走在人群的最后面,面无表情地地跟在他们后面像蜗牛一般地挪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