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众人是打算利用一下这个“疯子”的,假称云倚风也感染瘟疫,看她会不会情急说出解药与别的线索。结果却只换来对方惊慌失措地尖叫,拼命挣扎着说要去公子身边,陪伴他走完这人世间最后一截路,还嚷嚷了半天“共下黄泉”,歇斯底里地哭着,吵得院子里鸡鸭猪狗跟着一块叫,那叫一个晦气啊。
云倚风道:“蛛儿是他们有意放出来的,自然不会让她知道更多内情。”
话虽如此,但暮成雪此时依旧敲了敲窗户,面无表情道:“喂。”
蛛儿恶毒地看着他:“你怎配穿这身衣裳?”
暮成雪道:“云姑娘也这么说。”
蛛儿果然上当:“谁?”
“新来的神医。”暮成雪答,“正在替云门主看诊。”
“她是谁,你说清楚,哪里来的神医!”蛛儿受到刺激,如野兽般扑到窗边。
“江南水乡。”暮成雪抱起貂,“也喜欢穿红裙,肤白如雪,身姿妖娆。”说着,目光往她平坦的胸前一扫,转身走了。
蛛儿涨红了脸:“你回来!”
暮成雪停下脚步。
“我我也能帮到公子,我也能!”蛛儿扒着窗框,有些慌乱地嚷着。
暮成雪漫不经心道:“那便等你想出办法,再来找我吧。”
丹枫城内,江凌晨刚送走平乐王与梅前辈没多久,家中就又来了风雨门的人,说是要找一名手上有胎记的中年男子。二十多年前,江小九还没出生,不过江南斗倒是有些印象,一听便道:“应当是徐禄吧。”
清月追问:“那是谁?”
“三弟的一个朋友,镖师,两人关系极好。”江南斗道,“三弟病逝后,徐禄夫妇二人经常会来探望三弟妹,还在城东买了处宅子,方便往来,不过近几年倒是没再见过,我猜是回了容县老家。”
容县,距离丹枫城虽有些远,可若能找到这位徐镖师,距离当年的真相可就越来越近了。清月与灵星儿顾不上歇息,再度策马扬鞭,一路似疾风出城。
而李珺也终于快到玉丽城了。
他这一路走得辛苦,顶着骄阳烈日与毒蛇虫蚁,头昏脑涨,浑身都被叮咬出包,但总算没有掉队。而且每抵达一座城池时,大梁王爷的身份,也能让当地百姓多一些安全感,甚至还有传言,说是皇上因不满季燕然在西南胡作非为,所以特命平乐王前来镇守。
李珺听得眼泪都要落下来,此等荒谬的风言风语,还有没有人能管管了。
梅竹松替黄武定检查过后,道:“统领身体强健,不必担心。”
黄武定放下袖子,叹道:“并非在下贪生怕死,只是现在这种局面”
“我懂,统领万万不能出事。”梅竹松摆摆手,“我沿途也看了些病人,疫情实在是又凶险又诡异,先前从未见过。”
“梅先生是王爷的人,我也就不隐瞒了。”黄武定道,“这一回的瘟疫并非天灾,而是**,是鬼刺所为。王爷为免百姓恐慌、流言激荡,所以不曾对外宣扬,只有寥寥少数人知。”
“那就难怪了。”梅竹松皱眉,“可当真心肠歹毒。”
黄武定抱拳:“王爷已病了许久,玉丽城的军医怕也无计可施,此番就仰仗梅先生了。”
马队在山间疾驰。
李珺单手握着马缰,想着再过四五日就能见到七弟,心中竟还生出几分先前从未有过的牵挂与迫不及待来,刚欲命众人加快速度,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梅先生小心!
一支火流箭从山中急速射来!
负责护卫的梁军挥刀将其斩落,马匹受惊长嘶,却见几道黑影已逼至面前,手持银白长刀,招招皆是死手!
李珺生平第一次经历此等大场面,自是双腿发软,几乎要跌下马背,本能就扯起嗓子喊了声救命,结果倒给自己喊来迎面一刀,削得头发散乱,衣裳也破了,心里越发惊惧慌张。一踢马腹就想往远处逃,结果马却不配合,反而掉头向着混战处冲去,李珺惨叫得越发歇斯底里,连那伙杀手也不得不回头看了一眼,究竟是谁在高亢鬼喊,几名大梁将士趁此工夫,一左一右护着梅竹松,跃入涧底深渊,须臾便消失无踪了。
李珺跌下马背,也想往下滚,结果未遂,脑袋上还挨了一棍子,昏沉沉被装进了麻袋。
我要死了。
他想。
为国捐躯。
地宫幽深。
江凌飞将手中玉料收好,起身敲敲门:“进来。”
负责看押他的守卫不敢懈怠,恭敬道:“少爷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