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白心头一动,懒得澄清他口中所谓&ldo;癫症&rdo;,忙问:&ldo;那书卷现在还在吗?&rdo;
老人放下茶杯,面露愧色:&ldo;说来惭愧,原本一直放在藏书阁中,不知是何原因,过了几月,竟有多处墨迹淡了颜色。现下存留的,只有早先誊抄的副本还算完整。&rdo;
&ldo;带我去看!&rdo;
……
&ldo;啧,这药好苦。&rdo;江岁白把药碗往桌上一拍,浓黑的汤汁溅出半碗,染湿了桌旁一叠医经,&ldo;下次发作我就钻进雪里,师父,能不能撤了这些黑不拉几的玩意儿。&rdo;
沈问心疼他那一摞手稿,赶忙过来救场,收走了仔细一翻,看那药液与墨汁彻底混作一团,深深叹了口气:&ldo;徒弟啊‐‐&rdo;
即使江岁白已经习惯师父时不时像老头子一样叹气,这次还是稍微意识到了点罪恶感,觉得应该找些机会补救。他又将那摞纸从沈问手里夺过:&ldo;无非是记我每天练功,反正我天天随你摆弄,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rdo;
沈问摇头:&ldo;他人心血,不可随意辜负,即使我是你师父,也会觉得伤心。&rdo;
江岁白低头盯那摞稿子,听见&ldo;伤心&rdo;二字,安静下来。
‐‐他不喜欢从师父口中听见这词。
沈问盯着他低垂的半白色马尾,又担心是不是说的过了,缓和神色,话音一转,轻笑出声,难得坏心眼道:&ldo;这摞稿,记得是你近一个月喝药后真气的变化,若是丢了,还要烦请徒弟再喝一个月。&rdo;
江岁白听见笑声才肯抬头,却不曾想又入狼窝。只拿着那摞湿哒哒的手稿,在笑吟吟的师父面前瞠目结舌,第一次感受到了年龄差异带来的深深恶意。
……
三天后。
江岁白摔碎药碗,拿了一摞纸狂笑着跑出房门,朝药垆飞奔:&ldo;师父,师父,我不喝了!用不着了!&rdo;
沈问开门,江岁白正撞进他怀里,沾了满面药香,他揉揉鼻子,举起手中书稿:&ldo;师父,看!&rdo;
那正是令他多喝了三天汤药的罪魁祸首,此时字字分明,看不出半分曾被汤药浸染的模样。
&ldo;在我那里放这几天,药汁干了,连颜色都褪了!&rdo;
沈问也一时称奇,回想汤中熬煎的十几味药材,心中排查几遍,隐约有了头绪,收起书稿,摸摸徒弟的头:&ldo;多亏你细心。&rdo;
&ldo;那师父,这药我不用再喝了吧。&rdo;
&ldo;是啊。&rdo;
江岁白心头一喜。
&ldo;该换下一种药了。&rdo;
……
&ldo;我要拿回去看。&rdo;江岁白看着那熟悉的笔迹,喉咙沙哑。
&ldo;这……&rdo;老人捋捋胡子,稍有些犹豫,&ldo;……罢了,残缺的原本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给了你,算是物归原主。&rdo;
江岁白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起来放在怀中,头也不回地往原先那屋子走。
画好的伞面油墨已经干透,江岁白裁布纫线,修整伞身,专心致志将金丝绢在伞骨间绷紧。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他将擦净的细剑收进伞柄,心满意足地撑开伞,借着窗外透进的霞光看伞下景致。
伞外红霞,伞内晖光,交映一片。
&ldo;师兄…呃不,师伯,掌门让我给您送晚饭了。&rdo;外头传来小弟子敲门声,饭菜的香气从门缝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