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是夏日还能好受些,炎热起来不睡床铺也使得,可冬夜酷寒,几乎被冻成冰的被褥,活能让人难受得彻夜难眠。
沈朝站起身耐心地解释道:“的确不是我,我用完晚膳后就在园子里逛,这靴上还沾着草叶泥土……”
怒气上头之时,哪里还听得进去话。
“你若是真的有心,自己浇一瓢冷水上去,这才是辩驳的好法子呢,动动嘴皮子算什么?要么,你滚出去在外面睡一晚上,也尝尝这滋味儿,这事就算是过了,没人跟你计较。”
徐三忙在小厮跟前拦了拦,劝慰道:“即便是沈二做的,也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让她道个歉就好了。是吧,沈二?”
沈朝深深地看了徐三一眼,平静得令徐三有些毛骨悚然:“非我所为,我不道歉。”
“咣当”一声巨响,沈朝被关在了门外。
沈朝不急不缓地敲门,直接拿着鸡毛当令箭:“是陈相公特意嘱咐下去,令我住在这里。陈相公之命,若有人敢违逆,就不知下场如何了。”
一口一个陈相公,拿出来压谁呢?那小厮也是个聪明的,只冷笑道:“既如此,你去找陈相公说理去。”
其实这是料准了沈朝不敢去找陈胤兰。那小厮联合着众人堵了好一阵门,没听到外面再有任何的响声,打开门一看,沈朝早已不知去向。
坏了,难不成这缺心眼的,真的去寻陈相公做主了?
沈朝站在廊下,纸糊的灯笼悬在风中骨碌碌地转,里面的灯火摇曳着几欲熄灭,字迹都陈旧得有些模糊,隐约可辨正面写着“平安喜乐”,背面写着“万事无忧”。都是陈胤兰的字,他倒也真有闲情逸致。
昏黄的光从窗格里透出来,虽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心底都生出温暖的感觉,这股暖意驱使着人不自主地越走越近,临到头了方才醒悟般地停下。
沈朝手指轻轻握拳,在雕花的窗户上停留半晌,都没能敲下去。
在远处灯笼微弱的光映衬下,映在窗上的身影狭长而单薄,偶有风打得窗纸颤动,于是那影子也跟着轻颤,像是因为寒冷而发抖一般。
“沈朝……”
沈朝好似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幽微的,短促的,在风中一闪而逝的,几乎像错觉般。下一刻,福宝儿洪亮而清晰的声音打破安静的深夜,从窗缝里传出来。
“沈二,是你吗?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沈朝顿了顿,突然说不出话来,而那头也始终沉默着没有催促,像是在等待她的开口。望着窗纸后影影绰绰的灯火,她终于找回了声音,有些滞涩:“陈相公可歇下了?”
过了很久,那头才再次传来福宝儿的问话:“你是有什么要紧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