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就走了。裕郡王被硬送出来,整张脸都是黑的。就算在皇上面前,也不会这么不给他面子!这村姑着实粗鄙不堪,纵然穿上公主华衣,也遮不去一身的土腥气!他咬牙切齿的走了。回去之后,立刻就叫人把曲斯年叫了过来。他直接道:“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得把这个小贱……给本王收拾利索!不过是一个乍进富贵圈的小孩儿,连规矩礼数都不懂,能有多难对付?必须得叫她学会服软!学会低头,为本王所用!”“王爷,”曲斯年难堪的道:“她为人决绝,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就只身份一着,我们就……对付不了。”裕郡王怒道:“本王要你何用!”曲斯年垂下了头。裕郡王虽愤怒,但也没到失去理智的程度,半晌才缓缓平静下来,坐下道:“是本王失态了,斯年不要怪我才是。”“斯年不敢。”“她的确是轴的很,也难为你了,不过,也正因为她身份太高,心性又难测,所以才必须要拿下!斯年,不过是个小姑娘,用些手段也不是不可以,若当真能拿到她心,与你又有何坏处呢?”“王爷,”曲斯年苦笑道:“相爷看起来与人相处颇随意,实则心中自有一杆秤在,待侯爷也是情深义重。斯年只怕做不到。而且她的性情是有些轴,不讲情面,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并不会偏向任何一个人。”他顿了一下,小心的道:“所以,王爷与其去争取她的支持,不如做好最坏的打算……提前安排。”裕郡王冷冷的看着他。曲斯年深深埋头。裕郡王缓缓的道:“斯年,本王这些年,待你不薄吧?”曲斯年道:“王爷待斯年恩重如山。”“好,她向来不肯容人,能接纳你实属不易,事情如此仓促,本王也来不及做其他的安排,就算本王强人所难了……此事,就交给你了。”曲斯年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只能道:“是。”他出来之后,进退两难,踌躇许久,便过去找了许问渠。许问渠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物,虽然不擅长权谋,但曲斯年这么一来二去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晏时玥没翻脸,他也就没点破。曲斯年不住的殷殷求恳,他也就与他一起去了,只道:“斯年,这世上最大的莫过于皇权。”曲斯年只能道:“斯年明白。”许问渠也就不再说。到了之后,晏时玥正在睡午觉,下头人直接就把他们请了进去,上了茶,还上了书,许问渠就悠闲自在的坐着看,就跟在自己屋子里一样。曲斯年正襟危坐,忽然就悟了那时她说“我们的交情已经到了你可以跟我发脾气的程度吗?”这句话的意义。他来时,晏时玥也笑吟吟言笑自若,可是他来时要通禀,她若是不在或者没空,他只能走,或者在外头等,等几个时辰都不会有人理他一理。想起他当时说“只求有朝一日,能与问渠比肩。”她非常认真的答说,“那估计难。”是否那时,她就已经发现他用心不纯?等晏时玥醒了,就听说两人已经在外头等了快一个时辰了。现在有了老狐狸,小狐狸的重要性,瞬间就降低了。可是因为徐相这个人话太少了,所以有这么个一本正经的叨叨怪在,好像也是可以的,两相结合听一听也不错。所以晏时玥暂时没打算翻脸,洗了把脸就出来了:“先生,曲大人。”许问渠笑看了一眼旁边的步时盘,放下了书:“我还当要睡到下午,怎么这时候就起来了?”别给你主子惹事晏时玥答非所问的道:“热死了,先生,我们吃雪糕吧!”自从有了硝石制冰,到了行宫之后,她经常折腾各种水果,然后还叫人把雪糕给弄了出来,热了就吃一小碗,简直美滋滋。下头就端了三碗上来,三个人坐着吃。曲斯年几次抬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晏时玥一边吃,一边眉飞色舞的跟许问管道:“先生我跟你说,我现在写字顿悟了,你懂不懂那种……就是那种下笔如有神的玄妙感觉!”“嗯,”许问渠淡定的道:“看看再说。”她就叫人去书房取了她平时练字的纸来,许问渠放下杯子,细看了几张,讶然的道:“真的长进许多。”“嘿嘿嘿~”晏时玥道:“你给我挑两张最好的出来,我拿去让阿耶震惊一个!”许问渠笑着,真给她细细的挑了两张出来,一边道:“以后有事情写折子或者什么,我写了,你抄一遍。”她立刻道:“我不……”又一想不抄反正他也不知道,就点点头:“哦!行呀。”许问渠笑看她一眼,没说话。两人自在说笑,曲斯年在旁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一直到她低头吃冰,曲斯年才轻声道:“相爷,不知案子的人证可解到了?”晏时玥看了他一眼:“要是解到了,这么大的阵仗,应该都会知道的吧?”曲斯年轻咳了一声:“相爷,不知此事,相爷可否带我一起审?”她道,“不能。”曲斯年道:“只是旁观也不成么?”晏时玥放下了小银勺:“你给我一个审案子带着个御前侍读的理由?”还没等他回答,她就道:“要是做记录用御前侍读,我是不是太大手笔了些?生怕御史不参我么?人人都说我做事肆无忌惮不讲规矩,可是我做过这种事没?”她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曲大人啊,现在连掩饰都不掩饰了么?别给你主子惹事儿啊……”曲斯年一时无地自容。晏时玥微笑道:“曲大人不舒服就先走吧。刚好我跟先生再聊一会儿。”曲斯年一言不发的起身,深深施礼,退了出去。许问管道:“怎么?为何要留下他?”晏时玥想了想,道:“感觉吧。”许问渠也不再问,就跟她道:“昨日太子殿下召见我,说月底动身去邹县,有个文会,还要去孔庙拜祭。”“啊?”晏时玥放下碗,想说话又没说,毕竟许六元是朝臣,大晏唯一的六元及第,新出炉的状元公,太子要去祭孔,带他是必然的。南北分榜制度出来之后,也该安抚一下文人,所以这一回太子才亲自去的吧?晏时玥不高兴又没理由发脾气,于是生气的道:“今天的雪糕是谁做的!一点都不甜!”隔了一天,林弗建毒杀族人案的人证终于解到。这个案子是大理寺接的,也仍旧由大理寺的人来负责具体事务。晏时玥虽然是奉旨查办,但并不是非得事必躬亲,要换了别人,掌握个大方向也就是了,但她仍是全程在场。每个时代都有贪官,也都有清官,有玩弄权术的,也有一心为公的。反正她觉得负责审案子的这个大理正乔越,对她就十分的尊敬。告状的这个人,名叫赵恩,据说是林大郎雇来的车夫。他供述,那天晚上他们已经睡了,忽然听到声音,然后他以为是进了贼人,也不敢出去,就从窗子里往外看。然后就见到一伙大汉正打着火把往屋里走,奇怪的是屋里的人都没有起来,他当时就觉得不对,跑又不敢跑,于是就躲在了水缸里,当时水缸时还有水,他蹲进去,水刚好到缸边。他就听着外头的声音,有人说“林阁老说了,搜到多少全都是赏我们的!”另一个人说:“这些乡巴佬,还妄想攀附阁老大人!”“就是啊,如今命都没了。”总之这些人边搜边聊,中间好几次提到了林阁老。然后还踢开茶房的门看了看,幸好他立刻没进了水缸里,那人用火把粗粗一照,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