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微微动容:“殿下高瞻远瞩,老夫远不及也。”她道:“过奖了。”老者道:“老夫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的想法虽好,万一曲高和寡,又如何?”晏时玥笑道:“我从不高估人性,但也从不低估人性,我相信真正的君子能够理解我想要的局面,我相信这世上有一秉至公的有德之士,此事再难,我也绝不会退让半分,我相信终会有人与我一起坚持,我相信百年之后,我们会青史留名。”她目光清亮,含笑起身,向老者折身施礼:“如老先生,不就懂了,且赞同我么?老先生可愿做我北方书院的佐阵?她搞的又全都是大事情,件件拉风,件件轰动,许六元之名,更是风生水起。朱仲元听闻此事,极为欣喜。晏时玥年轻气盛,又是个小女子,不懂轻重,许问渠不可能不懂。即便这书院成了北方书院,他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一直没走,就是等他们上门延请!但没想到,他们一直没来。昨儿还听说有个姓闻的老头,在酒楼与晏时玥搭话。他也想到了闻达。论名气,论才华,他再自傲,也是有些心虚的,但偏偏,闻达推崇墨子!只这一点,北方书院就不可能用他!可是气人的就是,他今日只不过无意间说了一句“什么福娘娘,也不过是个不安于室的小女子罢了!”就这么一句话,一直点头哈腰的房东当场翻了脸,非要他们立刻搬出来,连这些日子的房租都不要了,一家老小拿着棍子赶人。朱仲元直觉匪夷所思。这里的人都他娘的有病吧!有银子都不赚?弟子小心的道:“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朱仲元冷冷的道:“先去客栈。”几个人就去了客栈,正打算要几间上房,就见有个伙计一溜烟跑进来,跟他道:“掌柜,前街的刘二郎说,这几个人原本是在他家房子住的,那老头骂福娘娘,他就把人赶出来了。”掌柜的当场拉下了脸:“对不住,小店没有上房了。”有人急道:“你们刚才明明说有上房的!”“有又怎么样?”掌柜的道:“我就不叫你们住!我自家房子,自家生意,我爱叫谁住就叫谁住!”掌柜的说着,旁边还有人叫好,朱仲元气的脸色发白,拂袖而出,然后就见有不少闲汉正老远指点说笑,还有人一溜烟的跑着去前头客栈报信儿。朱仲元简直无语!这地方真的有病,一个个全都脑子有病!他沉默良久,直接道:“既如此,那老夫就去拜访拜访许六元!”这回他豁出去一个条件也不提,也非得叫许问渠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恭恭敬敬的请进门去!一雪前耻!天上掉馅饼他就直接过去了,不少闲人跟着去看热闹。看着门口御笔亲提的“百福具臻”牌匾,朱仲元原本的五分气焰,瞬间又没了四分半,深吸了一口气,叫人叩门。先是护龙卫过来看了,讲明身份之后,许问渠迎了出来。原本还笑容谦和,一听朱仲元通了名,许问渠的笑容登时就收了。他淡淡的道:“抱歉,北方书院与尊驾理念不合,只怕无缘。尊驾请罢。”他一拱手就要走。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被一再的落面子,朱仲元险些没把鼻子气歪:“许六元!你应该知道,纵然有御笔亲提,这偏僻之地,也没人会来!老夫一片诚心来此投效,你们竟如此轻辱于我,这样的态度,岂不叫天下才子齿冷!若消息传出去,还有谁会来!在福晏殿下心中,这天下才子,难道都是可以任意折辱的奴仆么!”晏时玥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说话就说话,别扯什么天下才子!”她直接走出来,冷冷的道:“我招的是贤,而不是‘名’,人品永远重于才华!你一见面就对北方学子大加批驳,又轻视我身边人的断臂,你这样的人品,我不需要!”有人大声道:“福娘娘!他还在背后骂你呢!”“嗯,”晏时玥冲那边点点头,又道:“背后还论人短长?那说明我没有做错,你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朱仲元气的全身发抖:“老夫……老夫若走了,我看你们这北方书院,能召什么人来!”“那就不劳你挂心了,我宁可北方书院无人可用,也绝不会招误人子弟的庸才!”就在这时,有人朗声笑道:“殿下,老夫依约前来。”人群一静,然后就见昨天的老者含笑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在外头看了半天,笑容颇有几分老顽童一样的促狭劲儿。晏时玥含笑施礼:“闻老先生。”老者点了点头。朱仲元看了一眼,冷笑道:“许六元,殿下不懂,你也不懂么?墨者无君无父,若北方书院当真叫闻达做了山长,那龙门县,可真真成了逆臣之都了!”老者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老夫闻舟横。”朱仲元猛的一呆,连冷笑都僵在了脸上。这个名字,何止是如雷贯耳,何止是名满天下,简直要吓死人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