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眼中努力绷着的委屈像是泄了闸的滔天洪水一样,将瞳孔迅速淹没了。
可杜嫣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在这样的昏暗之中,她逆着外面的一点光,沈司瑾大概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她沉默着,捏着手机,站在那里掉了好几滴眼泪,最后沙哑的开口:“没事。”
房间中又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沈司瑾用干涩的嗓音对她说:“不要那么辛苦。”
他知道,自己在说一些废话。
如果非让他说,其实他与自己的母亲一点不熟。
是的,就是不熟。
她的母亲整日在外面参加各式各样的应酬,母子之间唯一那点相处的时光便是他的家长会、他的比赛、他的奖项。
所以一段时间,刚懂事的他为了见她一面,拼命参加比赛,他来者不拒,后来病倒了。
再后来,就像是想通了一样,他不再做那样的事情。
这对母子,大概谁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在一个昏暗的老房子中,生疏的试图靠近对方。
沈司瑾真的再也无话可说,他不是那样的性子,所以站了一会儿,他就转身离开了。
可是杜嫣,她刚才站的笔直的身体垮了下来,可那双依然浸润着眼泪的眼睛却比刚才要明亮。
她独自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慢慢在床边坐了下来又拿起了手机。
她深吸一口气,咽掉了喉中的哽咽,电话那边打通了,杜嫣冰冷的说:“沈秋鹤,你就待在香海别回来了,我不会跟你一起去求那些忘恩负义的人渣,小瑾就跟我在一起,你休想再叫他回去那个地方……”
沈司瑾的房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是杜嫣叫他吃饭。
杜嫣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到贵太太,从没做过饭,她回忆着从前家中保姆的模样做了一菜一汤,还关心的问他中午有没有吃饱。
见儿子沉默着点头,她松了一口气,柔声说:“明天妈还给你做饭,你热的时候要小心,别给微波炉烫到。”
沈司瑾扒了一口米饭,默认了。
杜嫣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她兴奋的夹了一筷子炒土豆丝。
前两天太忙,她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在家吃饭,所以,她这是第一次尝到自己的手艺。
土豆丝切得粗细不匀,咸得发苦,厚丝也没熟。
这个昔日的美妇人沉默了一秒,又放下了筷子。
那一瞬间,她在想,要不,就给隔壁家姥姥塞点钱,让老人中午管顿饭算了。
沈司瑾躺上床,要睡觉了。
卧室的灯亮着,灯光填满了这处小房间。
他将那副小太阳的蜡笔画摆在了床头,自己睡在了床尾。
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入眼就能看见那颗金灿灿的小太阳,照耀着画中生机勃勃的春天。
稚嫩的一幅画,却好像有着某种可以切开黑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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