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婉容,你也起来,这段时间无事就在院子里呆着吧,等着侯爷回来,再行定夺。&rdo;
言外之意,就是被禁足了,婉容咬着唇泫然若泣,硬生生的把眼泪憋回去,半墩身行了一礼,迎梅作为个丫鬟更是没有说话的资格。
院子里还没收拾完呢,乱遭的到处,迎梅只来得及做些吃的,端着进里屋,甫一入,就听见虚虚的啜泣声,低低的从被子里头溢出来,红着眼眶站在原地,等着她哭够了,才喊了一声,&ldo;姑娘,起来吃点东西吧。&rdo;
随后的日子里,不管是白日或者深夜,迎梅总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小小的婉容完全沉浸在娘亲去世的现实中,没日没夜的想起来就哭,饭菜更是没胃口,有时硬喂她,还会全吐了去,如此将近半月,府里的食蔬供应的越来越少,迎梅看着她本来圆润的脸蛋越来越尖,心如刀绞的同时又无能为力,这日,府里的大姑娘寿辰,外头喧天锣鼓的,听的婉容好奇,她记得娘亲领她去市集上看过做糖人的,还有红色的冰糖葫芦,突然就坐起来跑了出去,迎梅正在外院求见侯爷呢,她是说什么也要给姑娘求个养母的,所以,完全没料到,婉容会自己跑出去。
婉容穿过水榭,遥遥的望着对面的戏台子,以及席上的那一片莺莺燕燕,后退两步继续跑,扭头撞见个丫鬟,吓得赶紧躲河岸边的桥洞子底下,她穿的白色的褂子,此时蹭的泥污一片,偏得在某人眼里,就是个出尘绝伦的美仙子。
桥洞子底下的空间不太大,婉容进去了才发现里头还有个半大的小哥哥,正站着严肃的对着她,&ldo;这是我的地盘,你出去。&rdo;
小姑娘最经不得吓,顿时就眼泪汪汪的想哭,抽噎着回他,&ldo;对不起,我,我会出去的,我要去找娘亲,我想娘亲……&rdo;
男孩比她大个两三岁,已经懂事了,或者说,很早熟,出言不逊,&ldo;别傻了,你娘亲指不定已经死了,要不然不会丢下你的。&rdo;
小小的婉容隐约的好像听到过丫鬟说她住的院子里死人了,莫不是,她的娘亲?
&ldo;小哥哥,什么是死?&rdo;
男孩的神色落寞下来,像他父亲母亲那样浑身血污的躺在棺材里,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低头看了眼满脸苍白的小姑娘,伸手推她一把,男孩的手劲本来就大,婉容被他推的噗通掉淤泥里,刚想张嘴哭,就见那个小哥哥也蹲下身子,手指蘸了点潮湿的泥抹她脸上,语气带着些解惑的夫子腔调,&ldo;死就是死了,怎么会解释的清楚呢?唯独是纠结怎么死的,像我推了你一把,然后你死了,像我喂了你毒药,你死了,总之,你应该找到原因,而不是去追逐过往。&rdo;
婉容懵懵懂懂的傻愣着,男孩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她额头,又说,&ldo;笨蛋,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唉,看你长的挺漂亮,可惜,是个没脑子的。&rdo;
说罢,外头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她隐约的听见是什么世子,男孩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居高临下的昵她一眼,恶着脸威胁,&ldo;我推了你,应该负责任,所以,长大了要是还这么美的话,我就来迎娶你,不准长成歪瓜裂枣的,让爷倒胃口。&rdo;
直到男孩没了影子,婉容还坐在淤泥中呆愣着,随后就是抽噎着哭,她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伤心的想哭,夜深了,她才托着满身的泥泞回了院子,嗓子哭的哑了,挨个屋子推开想找迎梅,可惜,没有烛光,也就没有人气。
笨拙的跑出院子,见着人就问迎梅姐姐,管事的以为姑娘得了失心疯,汇报到锦芳堂里,可巧呢,大夫人看着外头送来的皮开肉绽的没了气的丫鬟正运气呢,听见了直接挥手让她们把那个丫头也拎来,反正侯爷的意思明显,这是让她处置。
婉容的脑袋里除了娘亲就只剩下迎梅姐姐,虽然她最近变化有点大,那也不耽搁她的依赖感,被人抱着进院子的时候,一眼就定在地上的那件熟悉的衣服上,满府只有迎梅姐姐穿的灰色的棉裙子,别人都是彩色的,唯独她没有,这回,她有了,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的花朵,一支挨着一支,一朵叠着一朵,有些干涸了还带着点泥土,她觉得很漂亮,难得的,她没哭,只是坐在原地没动,抬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以及出来的女人们,小哥哥说过,不要追问到底死没死,要问,是谁让她死的,那会谁呢,半晌,才攀爬着过去,迎梅姐姐的脸还很干净,尤其是嘴唇,苍白的一点颜色都没有,小手往下一点,勾到点红色,慢慢的,轻柔的给她涂上,姐姐要很漂亮的去天上,好不好?
大夫人的眼底闪过抹异色,正常孩子见到这种场面早就吓得嚎啕大哭不知所措,偏得她另异,留之,恐祸患无穷。
&ldo;来人,把婉容关到院子里,不准任何人进出。&rdo;
贱妇前言
&ldo;来人,把婉容关到院子里,不准任何人进出。&rdo;
婆子毫不费力的一把给地上的人抓起来拎回去,大门出奇的响,她能听见锁头咯噔咯噔的转动声,还有外头婆子吐唾沫的喷溅嫌弃声,&ldo;晦气。&rdo;
房间里阴暗潮湿,婉容抬脸晃动着眼睛望着浓浓的雾色,月亮呢,是不是也被血色吓得悄悄隐匿起来了?亦或是,也嫌弃她,不想与她做伴?
这个夜,是婉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缩着肩膀抱着头,哭了一会儿停下听听周围,她总觉得在自己哭的时候,墙角也有个东西吱吱吱的一个劲儿乱叫,偏得她不哭,那东西也消停,如此反复几次,到是天先亮了,白日里也是沉寂的,再没有人问她饿不饿,或者抱抱她,倏的,她懂了,原来,死,就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