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打开窗户,把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伸出窗外,去呼吸那新鲜的空气,一边骂,
“好你个老兰头,愿赌服输。不就是两瓶烧刀子吗?
我不是才喝了你一小杯吗?你喝了我三碗王八汤呢,我吃点亏就算了,可也不能这样作践人呀……。”
大丑正坐在母亲床前打瞌睡,嗅到这般气味,猛然惊醒,站起来就朝外走。
老太太呕吐起来,“俺里个老天爷掰子哎,怎么比狗屎还臭。
大丑,大丑,我不输水了,快点把我扶出去。”
大丑边走边说,“还剩小半瓶儿,娘,你老就忍一下吧,等你挂完了,不走也要把你弄走。”
几个陪护都跑出去了,只有马大庆没有跑。
他小心地脱去了老兰头的裤子,扔出门外,又在脸盆里倒了一暖瓶热水,用冷水调匀了,才去给老兰头擦洗屁股。
一边擦洗一边说,“有什么感觉?有没有异样?要不,咱去县城看,那里的医生比较好。”
马大庆给老兰头细细地擦洗好了,又给老兰头盖上了一双薄被子,才回去给老兰头拿了衣裤换上。
谁说女婿无孝子?马大庆的这个举动换来了一片赞扬声。
大丑的母亲说,“我大小便失禁,我儿子从没换过,都是女儿换。”
周大山说,“生儿子保姓,生女儿保命。
这样的姑爷,端屎擦尿,确实不多。
而且,像这种又吃商品粮,又当官的体面女婿,更是绝无仅有。”
好在农村人皮实,抵抗力强,到了下半夜,老兰头不在难受,进入了梦乡。
周大山看马大庆坐在床头,昏昏欲睡,便劝他,
“马主任,你白天那么忙,今儿个就不用陪夜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有事我通知你。”
马大庆想想也是,一个村西头,一个村南头,相差不过两百米。
站在病房前,就可以看到兰花花家的篱笆墙里,还透着灯光。
马大庆知道,兰花花一定在等着他。
回来的路上,马大庆没有想到,山里的夜是那么的美,美的让人浮想联翩。
又大又圆的月亮,像个煎饼悬在空中,那月光如银以水,照的大地亮堂堂的。
山路的左边是片桃林,那桃子一摞一摞的,坠弯了枝条。
而右边,则是一排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时值桂花开,到处是沁人心脾的桂花香。
蝙蝠,这是夜色中的独行侠,它们在夜空中潇洒地跳着舞,发着“嗦嗦”的笑声。
苍茫的草丛中,也有一点两点的灯光在动,那不是相思的灯光,而是萤火虫提着灯笼在走。
马大庆来到篱笆院前,一声犬吠,那只叫着黑子的土狗围着马大庆直摇尾巴。
柴门“吱呀”一声开了。
“回来了!”开门的是兰花花。
“嗯,没甚大事,观察一下,估计明天就能回来。”马大庆说。
“吃饭吧,我给你端饭去。”回到屋里,兰花花低低地说。
“我不饿。”
屋里的那盏豆煤油灯,散发着小小的,暧昧的光芒。
马大庆猛地吹灭了灯火,抱起兰花花朝床上走去。
那夜,马大庆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