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声道:“嫂嫂,我……我就算死,也会保住哥的,你别……你别……”她想说你别那么担心,那么难过,可不知为什么,她说不出来,心中始终有个更强的声音在问:若我死了,你可会替我担心,替我难过?
乔羽没有说话,任渺渺拽着袖子,袖影狂跳,她却沉默不语。
“嫂嫂,你说过不拦我。”过了很久,渺渺胆怯着道。她低头等着乔羽的回答,却等不到。她又哀哀道:“嫂嫂,求你让我去。”屋中寂静,只有蜡烛毕剥作响。她脑中渐渐空荡,垂手往腰间摸去。
“这是打算故技重施,把我迷晕在这么?”乔羽的声音扎进耳里。渺渺呼吸一窒,将要摸到迷药的手缩了回来,心脏好像坠落下千尺,嘴动了动,没出来声。
“小妮子,你是不是惊讶,我怎知你要干嘛?”乔羽叹了口气道,“你在我跟前长大,你怎样的性子,我能不了解?”她的语气柔软了下来,听来有几分无奈,“一直以来,你怎样看着你哥,看着我,我们便是怎样看着你的。你不知我和担心你哥一样担心你么?你以为我就忍见你难过?”
渺渺终于抬起了头,看到乔羽温柔的眸中映出了自己。乔羽摸摸她的头,手停留在了她的鬓边,温声道:“这朵星花,你一直戴着啊。”
“因为是嫂嫂送的,我很珍惜。”
乔羽闭上眼道:“那年你……才十三岁罢?这簪子没带几日,便被你去河边玩时弄丢了,足足找了两日未果。我和你哥都说算了,再送支新的给你,你没说话,也没再闹。后来簪子找着了,我们才知道那之后你夜夜趁人睡后偷去河里涝,硬是给寻了回来。那时候我就懂啦,你表面柔顺不争,骨子里坚韧顽固。小妮子,我不忍拦你,也拦不住你,能做的只有警醒你。你要记得敌人永远是敌人,万万不可抱有一时幻想,放松警惕,更不要相信尺凫的任何话。”
渺渺点头,哑声道:“在这世上,我只信我哥和你。”
乔羽道:“无论遇到甚么,你还有家人和归宿,没必要逞强。”
“嗯。”渺渺别过脸去,她开始害怕再听下去,自己就要动摇。
“你打算几时上山?我好召集人手在山下接应。等你事成,咱们同去山北十里的谷丰村同你哥哥汇合。”
渺渺说了计划好的时日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乔羽道:“嫂嫂带上这个。人在穷途,怕会无所不用其极,这是庆云庄毒粉的解药,我刚配好,你务必备在身上,以防万一。”
乔羽收了解药起身,最后问道:“你想好了,当真不想再见你哥一面?”
渺渺点头道:“等到万事低定再见才好。”又道:“还望嫂嫂能保守秘密。”
乔羽长叹一声,率先走出门去。
送走乔羽后,渺渺独自立在河边,耳听着河堤上枯草离离,水波渺渺,野鸟孤鸣。她想着乔羽的那番话,从鬓边抽出宝石星花,借着月光细细端详:
那星花最中心处嵌着一颗红剌,鲜艳璀璨,似火飘光,旁边的一颗石榴石与之相比既小且黯,甚不起眼。她却更爱它浅淡,油脂似的光泽。紧挨着的还有一颗泛着湖水般光亮的岫玉,凝重而温润,幽幽地与那红剌交相辉映。
她将星花在脸颊上蹭了蹭,忽觉落寞难当,苦涩的潮水从身体内往上涌。她欲强压,惹得喉咙“呵呵”作声,那响声就像水鸟在沙洲扇动翅膀似地,低徊出现,又慢慢复归平静。然后她转了身,向那片由灯火割裂出的世界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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