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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周之愠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双脚在周莫如温柔的掌心里微微颤抖。

&ldo;爸，水太热吗?&rdo;周莫如关心地问。

&ldo;不不，刚好，刚好。周妹，爸命好，有你这么好的女儿，此生足矣。&rdo;一滴老泪，悄悄从周之愠眼角滑下。

&ldo;爸，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我决定了，以后，无论在广州还是这里，我不会再抛下你不管了。&rdo;周莫如声音有点哽咽。

&ldo;周妹，他、他都记不得你了，你……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rdo;

&ldo;爸，你教育过我，人不能忘本。区元他、他是因为我而变成这个样子的，不管他今后如何，能不能想起我，只要他需要，我都会留在他身边。再说，他失忆前，对我是真心的，爸你应该看得出来。&rdo;

&ldo;唉，这样也好，这样也好……&rdo;周之愠说着，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

洗完了脚，周莫如扶着父亲躺在床上，自己才收拾衣服，冲凉。

刚进洗手间，就传来周之愠的声音：&ldo;周妹，记着拿衣服，我就不起来了。&rdo;心一酸，泪又流了下来，&ldo;知道了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睡觉吧。&rdo;

躺在床上，嗅着熟悉的家的味道、床的味道，周莫如只觉得一阵阵犯困，却怎么着也睡不了。眼睛一闭上，又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立马睁开。眼睛睁开的瞬间，她总是第一眼就看到母亲的照片。母亲的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周莫如说。

&ldo;妈，我好命苦啊……&rdo;周莫如低低喊了一声，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枕头里，痛痛快快地哭起来。

也许是大哭之后，心情得到了释放，快两点的时候，周莫如终于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墙上的镜框突然晃动起来，越晃越厉害。终于，啪的一声，镜框掉了下来，玻璃也碎了。周莫如一急，想起床，全身却被什么压住了似的，怎么也起不来。她急得想喊，也喊不出来。躺在镜框里的照片，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着，照片慢慢变大，旋转，转着转着，母亲从照片里出来了!&ldo;妈!&rdo;周莫如大喊一声，但喊出来的声音，却像蚊子那么微弱。母亲径自走到床边，俯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周莫如的脸。周莫如想伸出手去拥抱母亲，身体怎么都动不了，像植物人一样。&ldo;妈!&rdo;她只能默默地流泪，可是，母亲的脸慢慢模糊了，接着，轮廓慢慢变化，不一会儿，竟成了区元的脸!他不是上佛堂了么?怎么又下来了?区元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可是，周莫如又觉得不对劲了，区元身上，不是这样的味道啊!她想推开身上的人，手还是动都不能动……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ldo;区元&rdo;没有了，周莫如眼角一瞟，原来他被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捉走了，正往门外走去!周莫如急了，大喊一声：&ldo;哥哥!&rdo;正朝门外走的三人回过头来，周莫如这才发现，被裹胁在中间的，不是区元，而是父亲周之愠!而他左右两个穿着警服的，原来不是人，而是牛头马面!

&ldo;爸!&rdo;周莫如惨叫一声，不顾一切从床上爬起来就追上去，不料一脚踏空‐‐

她醒了过来。

原来刚才又做了噩梦。周莫如揉揉眼睛，忽然觉得，房间里还是有人!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急得想喊，又喊不出来。情急之中，她想起惠天婆教过的法子，长吸一口气，念起佛经来……

终于，眼睛睁开了，真的有人在她房间里‐‐那人站在梳妆台前，对着那个相框，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是父亲周之愠!他正站在梳妆台前，对着周莫如母亲的照片，嘴里不停地说着话，脸上，却是泪流满面!

&ldo;爸，你怎么了爸?你别吓我……&rdo;周莫如翻身起了床，走到父亲身边。周之愠回过头，伸出手，摸摸周莫如的一头长发：&ldo;周妹，我答应过你母亲的，一定把你照顾好，一生。可是我无能，27年了，你命这么苦，一次次地遭受不幸，我实在对不起你妈!&rdo;说到这里，周之愠泣不成声。

&ldo;爸你别瞎说了，我破月，我认命，你为我已经呕心沥血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要好好照顾你……&rdo;周莫如也哭了。周之愠老泪纵横：&ldo;周妹，在你妈面前，有你这句话，我心满意足了。我刚才梦见你妈了，她说、她说哥呀，你照顾不好周妹，就不要再拖累她了，我在阴曹地府等你，你下来，我们兄妹好好团聚……&rdo;

&ldo;爸你胡说什么呀!我不信，我妈肯定不会这样说的!你再这样，我、我就找我妈去，问问她是不是这么说!&rdo;周莫如一边哭，一边摇着父亲的双臂，那佯嗔诈怒、梨花带泪的脸，令人动容。

周之愠叹了口气：&ldo;唉，傻孩子，总有一天，爸会先你而去的。那时候，你就好好自己照顾自己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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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鱼声声中，区元一觉醒来，阳光已把客舍照得亮堂堂的。他揉揉眼睛，愣了一会，想起来，自己是在佛堂里。昨天晚上，惠天婆拿给他几本佛经，对他说：&ldo;区先生，你要是很想说话、又不想一说就停不住的时候，诵读佛经是最好的控制办法，你一遍又一遍念下去，心境清凉，就会觉得，人世上的话，大多都是废话，没几句是非说不可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