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去,洛阳的天空,入夜仍是一片通红。
“再忍忍。”
张让等人半步也不打算让皇帝离开,因为拥有皇帝是他们的强势。
草原的尽头,可以看到北邙山。夜漆黑。大概已近三更。一队人马追来。张让感到绝望。直觉告诉他,追兵到了。
“没救啦!”
张让万念俱灰,叫喊着投河自尽。
新帝与皇弟陈留王在河岸草丛中互相紧抱,竖起耳朵听着渐行渐近的兵马。
河南中部掾史闵贡率兵马迅速渡河,骤雨般飞驰而去。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草丛中的新帝和陈留王,转眼消逝在黑暗之中。
“……”
“啊哧……啊哧……”新帝在草丛里发出抽泣的声音。
皇弟陈留王用相对坚强的声音道:“啊,觉得饿了吧。我也是,一大早开始就滴水未进,又在不熟悉的路上拼命奔走,一想起来,全身就一个劲儿发抖呢。”
他安慰着哥哥。
“不过,就这样待在河边的草丛中,没法等到天亮。尤其是夜露很要命,会打到你身上的……能走多远就尽量走多远吧。说不定哪儿就有民家。”
“……”皇帝轻轻点头。
二人把袖摆结在一起,道:“别走丢了。”说着,摸着黑走起来。
荆棘、野枣,尽是些刺儿,直扎脚。皇帝、陈留王都是平生第一次体验到还有如此世间,连活着的心情也已烟消云散。
“啊,萤火虫……”陈留王叫道。
一大群萤火虫在风中结团,从眼前嗡嗡飞过,萤光让他们坚强起来。
天空泛出鱼肚白。
已经走不动了。新帝一个踉跄摔倒,再也爬不起来。陈留王也“啊”的一声瘫坐在地。
他们昏昏沉沉,好大一阵儿不省人事。这时,有人叫醒他们。
“打哪儿来啊?”有人问道。
环顾四周,附近有一座旧庄院的土墙。可能是那里的主人。
“你们到底是谁的孩子?”那人叮问。
陈留王还能发出点像样的声音,指着皇帝道:“他是刚登基的新帝陛下。因为十常侍之乱遁出宫门,侍臣四散,我陪着陛下好不容易才跑到这里。”
主人大惊,圆睁大眼,道:“那你呢?”
“我是皇弟陈留王。”
“啊呀,是真的吗?”
主人惊慌地扶起皇帝,迎入庄院。这是一座老旧的乡下宅子。
“自我介绍晚了。我是伺候前朝的司徒崔烈之弟崔毅。因为十常侍之徒太过压贤容邪,暴政让人掩目,我便厌倦做官,隐居山野了。”
主人郑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