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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第1页)

姚氏语无伦次,似乎慌了。芙蕖被两根铁索拴着,又放回了关押她的地方。芙蕖躺在稻草里,想到了白合存。他知道真相吗?他从扬州一个乡下小官,步步高升到燕京城,家中供养着一个南秦公主,甚至早与她有了女儿……他已成了南秦的走狗,大燕的叛徒?——不对!思量至此,芙蕖猛地想到了什么,一用力翻身坐起,却因浑身酸麻无力,摔得更狠。头脑却清醒了。姚氏那个所谓的女儿,真的是白合存的血脉么?若是真。何必躲躲藏藏,不敢言明?芙蕖一早隐隐觉得其中有鬼,原来应在了这里。南秦的那点子破事,芙蕖对其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当年她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扶持南秦的九皇子上位,而是为了阻止好战的六皇子掌权。南秦的皇帝重病了一回,一旦权柄落到六皇子手中,他必然会对大燕朝出兵。而大燕朝新帝年幼,朝堂上一片乱局,武将无人可用,除了镇守北境的荆韬,放眼朝堂,竟找不出第二个将才。而荆韬的根扎在北境的要塞,抽不开身。毕竟北鄂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南秦如今兵强马壮,他们不惧开战,但大燕败势明显,真到了那个时候,要么割城投降,要么再舍一个公主和亲。总之,落不着好。一场败仗能伤一国数十年的元气,可不是玩笑。芙蕖便是在那种情况下,由谢老侯爷留下的旧部下护着,前往南秦,潜入了宫中,混迹在他们出身大燕和亲公主的皇妃身边。九皇子正当年轻,才华斐然,且是个和善人,更重要的是,他有一般大燕皇室的血脉。南秦当然不会看重一个血统不纯的皇子,但芙蕖不打算一次性扶他登基,只需暂时搅乱他们的局面即刻。也才几个月的时间。南秦的宫里起了内乱,在芙蕖的搅合下,几个皇子人人沾了一身腥,仅余一位九皇子干干净净。于是,他的上位便水到渠成。大燕朝南边临江的边境也安稳至今。南秦的公主……芙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有这么号人。明面上没有,那就该往秘帷的方向考虑了。芙蕖撑着身子,一步一挪到那块松动的墙板周围,卸下了墙板露出了方孔,喘息着透气。得想办法出去了。她记得红隼对她的承诺。冥冥之中也感念自己曾经的一念善心,给如今的自己留了后路。芙蕖闻着从花房中透进来的浅淡花香,终于扛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熏香困在密闭的空间里,很难散出去。芙蕖麻痹的神经苏醒的很慢,她睡过一觉再睁眼,便再掐不准多少时间了。半睡半醒之间,芙蕖听到有人在耳边唤她的名字。嗓音是独特的耳熟。芙蕖睁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循着声响望去。见到了花房那头的红隼。她说不清那一瞬间的失望是从哪里漫出来了,眼睛里的神采逐渐恢复了漠然。芙蕖将身子的大半重量靠在壁上,道:“你来了。”多时未进水米令她的声音既嘶哑又无力。红隼说:“木板不能完整地拆下来,有机会,会惊动他们,你再容我一段时间,我已经找到了当初设计这里的工匠。”芙蕖有气无力:“劳烦你了。”红隼道:“不麻烦。”说着,他伸手递进来一颗药丸,“吃了它也许会舒服一些。”芙蕖接过那颗淡红色的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不是毒,便嚼了。薄荷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确有清醒头脑的作用。红隼问:“你还好吗?”芙蕖冷静地说:“很好。”红隼贴着另一边墙壁沉默地陪了她一会儿,便不知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芙蕖知道他已经走了,她的耳朵不比寻常人,她喃喃自语道:“我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心跳声,具体说不清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在我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红隼当真有本事找到了建造此处的工匠。芙蕖在独自闭目养神到夜里,感觉身下的寒气沁出来的时候,红隼将人带来了。他是怎么避开白府重重把手和耳目,将人带到这里的?芙蕖有疑问,但没有问出口。工匠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伯。红隼把人弄来,似乎用了些手段,老伯的面色很臭,瞄了她一眼,问:“怎么好端端的被主人家关进密室了?”芙蕖张了张口,不等她出声。红隼便冷道:“你话太多了,老头。”他也是个冷性子,不怎么耐烦。芙蕖想得多,怕这老头暗中动手脚,坑他们一把。于是信口道:“白家小姐身体不好,每日要生饮人血才能活命,我是被人诓来的,我朋友若再晚几天救我,我便要死了。”老伯听得目瞪口呆。红隼也露出了迷惑的目光。别看芙蕖说的有模有样,挺像回事的,根本就是瞎掰。但世人从来信奉空穴不来风的道理。老伯年岁大了,尤其是个老学究,他觉得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肯定是有依据才能说出口的,于是,当场便信了。空穴不来风此话确实有说法。芙蕖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说出此言。刚刚昏睡的时候,她梦到了一些往事,是三年多前,她绕着南疆和南秦打转的路上,曾经见过那么一个人,是个男人,他藏在南疆的吊脚楼里,终年不见阳光,生的苍白瘦弱,每日清晨要饮鹿血才能勉强活着。芙蕖在南疆和他们的巫医混的很不错。巫医告诉她,那男人是中了蛊,所以才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个男人并没有在芙蕖的生命里留下多么深刻的痕迹。芙蕖也不知为什么,时隔多年,竟忽然梦到了那不起眼的人和事。所以在老伯问起的时候,顺口便胡说八道。估计到明天,燕京城里便能流传开这离谱的消息。白府可不好过喽。芙蕖乐得给他们添麻烦。老伯不再甩脸色给她看,但脸色也不是很开心,他颇费了些时力,将其中一块机关的弹簧撬松,取了下来,整块木板毫无损坏。芙蕖身量小,侧身正好能从中通过。她刚爬过了半个身子,立刻一双有力的手扶稳了她,半托半拽地将人弄了出来。芙蕖终于得以仔细瞧面前的这张脸。红隼目光很淡,瞄了她一眼,便去观察老伯重新给墙壁复位的手艺,只留给芙蕖一个侧脸。芙蕖手指放在身侧动了动,到底忍住,没抬起来。一切恢复原貌。红隼简单交代了一句:“我送人出府,你在此地藏好。”芙蕖点了头,他便趁着夜色,将老伯带了出去。红隼走后,芙蕖打量花房的布置,才发现,白府大手笔,养了不少奇珍,红隼养花的手艺也还不错,夏日将尽,栀子却仍开得如雪芬芳。而芙蕖打量之下,便发觉,此花房不是真的阴暗不见阳光,它东南侧的顶上,有一面琉璃透亮的窗户,但密密实实的拉上了黑帘子,所以才显得昏暗。而且花房闷热,是着意在控制温度,否则怎能养得起反季的花。芙蕖刚从那布满熏香的密室里脱身,便又在这密闭的花房中,被馥郁的栀子香熏得头晕,在一盆栽金桂的叶子后面,掩住身形,继续闭上眼睛休息。红隼回来时,她听见了,但没有睁眼。红隼蹲在她面前打量她时,她也感觉到了,可依然没有睁眼。红隼却知她没睡,问道:“白家小姐饮食人血,此事当真?”芙蕖眯开眼睛,含着困顿,说:“假的。”红隼:“假的?”芙蕖“嗯”了一声:“是我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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