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营的士兵道:“没有。”沈昭望着北方,眉心紧蹙。西厥北营只有两千余人,沈妤不至于被绊住这么久,除非……除非马道没断,去突袭的西厥人及时回防将她堵在了那里!沈昭越想越心惊,对刚回营休整还未散去的士兵道:“传我令,即刻点兵三万,随我去西厥北营。”沈仲安还没回帐就听见他喊了这么一声,急忙回身问:“你干什么去?!”沈昭喉咙堵着,策马过去停在沈仲安身边,脸色发白,“阿妤……阿妤只带了两千人留在西厥北大营,现在还没有回来。”“什么!她什么时候来的?!”沈仲安一口气险些没提上去,拎着马鞭子指着沈昭,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率先翻身上马,鞭子在马臀上一抽,奔至大门时,却又停了下来。大雪纷飞,片刻就将天地融入一片茫茫雪色。沈仲安立在雪中,一头是亲生女儿,一头是大义。如若在此刻出兵,那很有可能在暴雪中遭遇被西厥人前后夹击的状况。他不仅仅是一位父亲,而是一名身系万千将士性命的将领,要做抉择是何等的艰难。“传我的令,全军休整。”“将军!”沈昭失声。沈仲安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他何尝忍心,但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便拿万万人的性命去赌。沈昭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须臾,忽然一扬马鞭便往营外奔。父亲可以放弃阿妤,但是他不可以,他是她的哥哥啊,从牙牙学语便跟在他屁股后头转悠。那会儿人还没有刀高呢,就嚷嚷着要和哥哥习武。沈昭双目赤红,他一定得去救她,哪怕孤身一人。“给我拦住他!”沈仲安大喝。前方重栅关闭,士兵推着鹿砦(zhài)将营门口挡得严严实实。“给我闪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斩。”沈昭指着门口的士兵说。沈仲安怫然道:“你好能耐啊,竟敢拿刀指着自己人,来人!给我卸了他的甲!”两方正僵持着,望楼山的士兵忽然打了个哨,喊道:“有队伍接近。”风雪肆虐,雪片子被风刮得横飞,望楼上视线受阻,离得近了才看清是自己人。沈妤眼前一片白,双腿冻得几乎失去知觉,车轮压在雪地上嚓嚓作响,长约两百米的队伍离大营越来越近。“是我们的精骑!”士兵在望楼上喊。“开门!”沈昭不等士兵动手已亲自去开重栅,刚开出一条缝隙便从中间挤了过去。他在雪地里狂奔,终于看到雪中的那个身影。沈妤疲惫不堪,策马走近,低头对着他一笑,“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沈昭双目通红,她小时候就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来。沈昭伸手接住她,只觉得她浑身冻得像个冰凌子,连忙解开大氅将她裹了进去,紧紧地抱住她不敢言语。是后怕呀,怕她回不来,怕她孤身陷入死斗。沈妤进营,后方紧跟着数十辆粮车,由西厥战俘推车,精骑在两侧护送。沈妤裹着大氅在主帐内烤火,手捧着热茶也没多少知觉,身上的雪被火烤化了更显湿冷。沈仲安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几次想要开口,可看到她那可怜样又骂不出口了。细作沈昭和孔青跪在帐内。“你起来吧。”沈仲安对着孔青说。孔青看了眼沈昭,主将还跪着,他没敢起身。沈仲安的副将劝说道:“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打了西厥人个措手不及不说,还运回了北营大半粮草,算是功过相抵吧。”沈仲安看着沈昭,“你自己说。”沈妤抢先一步道:“是我自己跟来的,去北营也是我的主意。”“你闭嘴!”沈仲安呵斥。沈妤抿了抿嘴,捧着茶留给沈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曹固你去清点一下,我有话要跟他们两兄妹说。”沈仲安对副将道。副将知道剩下的就是家事了,他也掺和不了,领命后掀帘走了。方一出去,就有士兵在帐外说水烧好了,已经放在沈昭帐中。沈妤自进营就没好好洗过澡,只能趁大家睡了偷偷擦一擦,如今她浴血归来,血糊在身上干了难受得紧。她眼巴巴地望着沈仲安,就等他开口。沈仲安撇开脸摆了摆手说:“昭儿带你妹妹去你的帐子吧,洗完过来我有话讲。”出了帐子,沈妤绕到沈昭的营帐后,蹲在帐子下面掏了半天,掏出个包袱来拍了拍,“幸好还在。”沈昭笑着,无奈又无语地摇头,她这习惯还没改,跟个小耗子似的喜欢藏东西,小时候藏吃的,现在也不知道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