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风看了沈妤一眼,不敢多问:“是。”兮风带沈妤走了,没出一日,消息就传遍了大营。听到消息的常衡前来抱怨,“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殿下怎能来跟我抢人呢?这可是仗势欺人,我记得殿下曾告诫我们这种事不能做。”谢停舟笑道:“他没看上你,我有什么办法?”平日里只要不涉及到正事,谢停舟对待下属都颇为随和,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开开玩笑,比如现在。常衡道:“他没看上我?我又不好男色,需要他看上我什么?”谢停舟难得心情颇好,耐着性子提点,“他今日把青云卫得罪了个干净,如果把他放在里面会是什么后果?”常衡想了想,“如同水泼入油。”这也是他想了很久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擂台那一战,少年表现得狂妄自大,将青云卫的荣耀践踏,这样的梁子一旦结下,就很难解开。谢停舟颔首,“你对他多有关照,他不可能不知道你想将他收入青云卫,所以他干脆将青云卫得罪个干净,你便不能再将他放进去。”常衡恍然大悟,“这小子果真没看上我?凭什么?我常衡差哪儿了?”兮风笑着接话,“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不好男色?”常衡看了看谢停舟,“那他就是想跟在殿下身边,输给殿下我心服口服,不过这样的人必有所求,殿下还是小心为上。”谢停舟从不担心有阴谋,因为他本就是在阴谋中长大,那些尔虞我诈造就了他。他喜欢挑战喜欢驯服,这几年韬光养晦,日子过得太过平淡了,忽然出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这一趟燕凉关没有白来。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越发有趣。想到这里,谢停舟抬眸看了看天色,问:“长留他们到哪儿了?”兮风回道:“刚过绥州,日夜兼程应该五日内能到盛京。”谢停舟笑道:“他玩性大,怕是月底都到不了。”……京中连发了两封诏书,刚刚走马上任的甘州新任州府带着最后一封诏书来到燕凉关时,这边的一切事宜才刚刚安排完毕。时间迈入同绪十七年十二月,谢停舟才带着与燕凉关兵败案相关的几名要犯上京。有趣青云卫的大军回撤北临,只留下两千军士护送上京。队伍浩浩荡荡排了一条长龙,作为近卫,沈妤骑马跟在谢停舟的马车旁。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除夕,谢停舟好似一点也不急,队伍行得很慢,走了三日才不到百里,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要两个月才能到达盛京。马车在官道走得很平稳,车内几乎感觉不到行驶时的震动,连车轮蹍在雪上的声音也很轻。谢停舟斜靠在榻上同自己下棋,两指间夹着一枚白子。那修长的手指莹白如玉,色泽不逊色棋子半分。正当要落子,车外倏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因路上走得慢,马儿踏地的声音也很缓,那马蹄阵阵落在地面,踏得比其他马匹都要响,突兀得很。谢停舟敛眸,把那枚白子收入掌中。这不是谢停舟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了。这几日来,每隔半个时辰,那马蹄声就会渐渐远去,还夹杂着策马的声音,然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声音又会跑回来,堪比报时。谢停舟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扬声喊道:“兮风。”兮风本坐在马车前室,闻声掀帘进来,“殿下。”谢停舟面色不虞,“他这几日到底在来来回回的跑什么?”兮风一听就知道他是在问谁,回道:“梁建方及一干要犯在前面押送,时雨似乎是不放心,不时前去查看。”查看归查看,但未免也太频繁了点。“喊他进来。”谢停舟烦躁地将棋子丢回篓里。沈妤听说谢停舟叫她,还惊讶了一阵。她成为谢停舟的近卫的这段日子里,除了平日轮值,其实没见过谢停舟几次面,他也没刻意召见过她。并且从观察中她发现,自己的轮值比其他近卫要少,不知道是兮风故意安排,还是受谢停舟授意。看来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哪里知道,谢停舟是真的被她给烦透了。比如他想好好下个棋,那声音来来回回,比如想假寐休息一会儿,那声音还是来来回回。沈妤上了马车,听见车厢内谢停舟出声,她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马车纵横约莫六七尺,相当于一间小屋那么大,外观丹楹刻桷,富丽堂皇,等掀开帘子进去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马车内供了暖炉,地上铺着氍毹(shu)1,里面温暖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