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先和他细谈一下此事,但看他如今的情绪,又觉得倒也不必那么急。“外院设了宴,你去和他们一起过年吧。”“我吃过了,”沈妤反问:“殿下怎么不去?”谢停舟忽而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收回目光,“我的事你也要管?”沈妤抿了抿唇,“属下不敢,殿下若无事,那属下告退。”她走出去,离开时观察了一遍四周,除了书房,其他房间都黑漆漆的,并没有看到大家口中神秘的苍。听着门开了又关,谢停舟胸中的那股烦躁没能压下去,反倒被那一口一个“殿下属下”浇得越发旺盛了。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袭来似乎好了些许,那股烦躁仍挥之不去。“来人。”近卫在檐下应声:“殿下。”“跟他的人呢,让他进来。”在甘州城时谢停舟曾让人盯紧时雨,昨夜回来之后兮风曾请示他还用不用再跟,他的回答是继续。不是信不过时雨,至少上京这一路过来,他时刻在保护他,谢停舟能看出他对自己无害,否则时雨有上百次杀他的机会。京中不比外面,时雨又是证人,派人跟着也是为了保护他。跟随时雨的暗卫很快赶来。谢停舟问:“他今日都去了哪些地方?”暗卫道:“先是去沈府门前站了片刻,后来就上了茶楼,茶楼出来逛了几家铺子。”暗卫尽量说个大概,见谢停舟脸上没有不耐的神色,才继续道:“后来他又去了一家香烛店,买了香烛纸钱,去沈将军的坟前跪了一下午。”怪不得了,谢停舟了然。怪不得方才是那样的脸色,原来是上坟脸。暗卫想了想,“但有一事颇为奇怪。”谢停舟:“说。”暗卫道:“沈家墓地新添了三座坟冢,除了两位将军的墓,还有一个是沈家大小姐沈妤的,属下后来打听,听说沈大小姐常年随父出征边关,此次也在列,一同战死了。”谢停舟在记忆中搜寻,似乎听过沈妤这个名字,但是在何处听到的却一时没能想起来。他是从燕凉关回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尸骸成山,很多尸体被马蹄踏得不成人形。连沈昭的尸身都没能找到,在边关甚至没人提过沈妤这个人,所以更不会有人专门去寻找她的尸骨。若真是这样,花一样的年纪,就这样埋骨他乡,或许是被就地掩埋,或许是和那些尸首一同烧了,连点灰都不剩。“行了,出去吧,不用盯他了,你也去过个年。”当暗卫是最辛苦的,谢停舟体恤下属,这些暗卫都是随他从北临过来的。暗卫一离开,青朴居又静了。谢停舟披上外袍,沿着长廊而行。兮风和长留的院子离他不远,那边喧嚣声阵阵,热闹非凡,长留是个爱热闹的,应当是叫上了许多近卫一起。喧嚣声吵得谢停舟心烦,他渐渐越走越远,等到发现时,离鹿鸣轩已经近了。谢停舟转身要走,就听见“嘎吱”一声开门声,紧接着有人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那是时雨的脚步声,谢停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就听出来了,鬼使神差站在原地没走。脚步声停了,“咦?你怎么会在这里?”谢停舟转过身,“随意走走,你住在这里?”沈妤点头,“是,兮风将我安排在了鹿鸣轩。”不知为何,谢停舟莫名觉得舒爽,他看向他手里的灯笼,“去哪?”“屋子里有点冷,我想去厨房找些碳。”沈妤说:“殿下快回吧。”那种怪异感又来了,谢停舟猛然警觉,他似乎有些不喜欢时雨称呼他殿下。或许是被时雨一路上的阴阳怪气养成了习惯,一旦称呼他殿下定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就会觉得他估计是在憋什么阴招。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谢停舟说:“你随意些,一口一个殿下,会让我以为你又干了什么坏事。”给他煮面沈妤否认,“当然不是,这一路没有其他人无所谓,如今在京中需谨言慎行。”谢停舟:“往后无人的时候,该怎么喊还是怎么喊。”沈妤点头,“那我去找炭了。”“嗯。”谢停舟看着他走远,灯笼的光亮渐渐暗了,他转身往回走,走了一阵,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他站在路中间没动,等着那人走近了问:“你不是去找炭?”沈妤被黑暗中忽然开口的谢停舟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谢停舟薄唇微抿,这句话他今晚已经问了两遍了。“我倒想问你,去找炭怎么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