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风点了点头,“这倒是。”谢停舟道:“胡兴旺浑身上下没留下块好皮,若不是有什么仇怨,恐怕下不了这样的手。”如果是仇怨,那这范围太大,还真不好确认目标。找事晨起时侍卫来报,昨夜又死了人,甘州通判的尸首被人挂在城墙上,又有一张供词。谢停舟还没起身,撑着头听汇报,“我记得除了胡兴旺,其他人都收押了。”兮风道:“是,胡兴旺是因守备军需要交接所以暂未收押,但此事牵连甚广,牵涉其中的人不少,通判这种并未涉及机密的是关押在州府衙门的大牢内。”谢停舟神色浮动,“这人功夫很好,州府大牢管理虽然松懈,但要运一个大活人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座下常衡忍不住插话,“殿下怎知是活着运出来,不是死了再带走?死了再运出来方便多了。”谢停舟扫他一眼,“既有供词,他能在大牢内严刑逼供?”常衡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过既然留有供词,那就不是同党来灭口。”“看好梁建方,这人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不能出事,只要留下他,盛京有的是人夜不能寐。”谢停舟起身,接过兮风递来的氅衣,视线落在了翘头衣架上那件缺了袖子的外袍上。他动作稍顿,侧头问:“时雨呢?”“时雨?”兮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雨是谁。不是至关重要的人,兮风哪有关注,只叫暗卫盯着,现下赶紧让人去问。少顷暗卫来报:“还在沈将军的灵帐里。”“没离开过?”“没有,”暗卫说:“除了昨日进城跟丢,不过两个时辰便回来了,其他时间除了如厕之外没有再离开灵帐,”谢停舟若有所思,常衡问道:“殿下怀疑是他?”谢停舟不言,披好大氅走出营帐,朝着停灵的营帐径直走去。帐前卫兵见他来,老远就准备行礼。谢停舟一摆手制止,走到灵帐前停顿了片刻,掀开帘子进去了。沈妤跪在棺椁前,听见脚步声回头,“殿下。”帐内为了保温没有燃火盆,寒气逼人,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分。谢停舟从兮风手里接过一炷香,对着棺椁拜了一拜,这才看向沈妤。“既然替沈将军守灵,那你也来上一炷香吧。”沈妤抬头看了一眼,她不是什么人物,自然轮不到谢停舟的近卫来伺候她。跪得太久不过血,她撑着地面,费了些力才挪动了腿,脸上顿时显出些许痛苦的神色。敬完香,她又跪了回去。谢停舟垂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离开前停在门口,“常衡惜才,念你功夫不错想收入麾下,大夫花费不少心力才将你救回来,莫要费了他一番好意。”沈妤不抬头,盯着他的靴子,“谢殿下挂念。”目送谢停舟出帐,沈妤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为何,谢停舟此人总会给她一种压迫感,那双冷淡的眸子锁住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能轻易将人看穿。兮风跟在谢停舟后面出去,待走得远了才开口。“殿下,看来这人没什么可疑。”所谓上香,不过都是为了看时雨的反应,她的所有行动都很合理,跪坐太久的行动不便,还有舒展时面上露出的神色。谢停舟勾唇淡笑,“你难道没注意到他的鞋?”“鞋?”兮风还真没注意到。谢停舟脚步不停,“他脚底沾了些不属于大营里的东西。”兮风这会儿很想再倒回去重新仔细瞧瞧,不属于大营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次日,侍卫来报,陆氏的人昨日归还了沈昭向甘州借的粮草,已经打道回府了。原本之前提过想要见北临世子一面,如今却悄声无息地走了。尸体不能久放,沈妤在灵前守了几日后,谢停舟便安排了一队人马扶灵上京。葬在边关是沈仲安的遗愿,但她现在拦不住也不能拦。军中前几日清点过,逃兵约莫上万,沈仲安的尸体必须运回盛京,因为死要见尸,否则就会被人质疑被人诟病。牺牲在边关的将士,不能背上逃兵的骂名。日头高升,又到了午间领饭食的时间。常衡没安排沈妤的去留,所以她又回到了伤兵营,和几名士兵一起负责替伤兵营领饭食。军中艰苦,难得吃上一顿肉,今日这顿据说还是世子殿下自掏腰包犒劳军中将士的。沈妤和尤大嘴去得不早不晚,已经有不少营排着分领饭食。眼看就要排到他们,几名身形健壮的士兵走过来,在她肩膀上重重地撞了一下,然后心安理得地将他们往后挤了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