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下毒?”“没有。”谢停舟落下一子。沈妤思索片刻,直想抚掌。这样好的计策,其实她不过是那晚给梁建方下了个引子,他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最后被一只死老鼠活生生吓破了防线,所以这事不论如何攀扯,也扯不到谢停舟头上。她做事向来简单粗暴,相比之下,谢停舟更善于玩弄人心,先是大理寺少卿左宗,然后是梁建方,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人拿捏住。她这样的要是真和谢停舟斗起来,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谢停舟捏着棋子问。沈妤道:“我在想一定不能成为殿下的敌人。”谢停舟看向她,“那你想做什么?”“盟友啊,”沈妤理所当然道:“相互扶持的盟友。”谢停舟轻笑一声,手肘支着桌沿倾身靠近,“我本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人,这一案也与我无关,说到底如今是我在帮你,你呢?又能拿出什么诚意来?”“不见得吧?”沈妤道:“若不是心怀天下,青云卫又怎会救下燕凉关?”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沈妤心中笃定谢停舟心怀民生,因为不论哪一世他都去了燕凉关救人,只不过今生更早而已。暴露锋芒对他来说原本就是不利的事。谢停舟眼含凌厉,棋局下了一半,他丢了子说:“你今日说在想江敛之是否有牵扯其中,我来告诉你,他有。”疑惑渐深这棋看来是下不下去了。沈妤心中大震,讶异道:“可有证据?”原本稀松平常的一句疑问,落在谢停舟耳中却觉得莫名有些刺耳。她这是在质疑他?还是她更相信江敛之?“殿下?”谢停舟压下那抹不快,淡淡道:“我在北临时,曾收到一封密信,信中提及燕凉关一战有问题,让我前去支援。”沈妤皱眉道:“可你之前说之所以援救燕凉关,是因为发现陆氏在大肆运粮。”原先只是以为有人设计想让谢停舟动兵,一旦他擅自动兵,那就成为了同绪帝手中的把柄,是以只是派人去查探了一番。“不错,”谢停舟道:“直到发现陆氏运梁,我才相信那封信不假。”沈妤略一思索,“殿下的意思是,那封信出自江敛之。”谢停舟起身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沈妤走过去,接过信来看,内容和谢停舟方才所说无二,只是……“这并不是江敛之的笔迹。”两人好歹做过几年夫妻,江敛之的笔迹她还是能认出来的。谢停舟的目光扫向时雨,眼中疑惑渐深。但他并没有当场责问,而是道:“江敛之一路平步青云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并非偶然,他为人谨慎,自然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我的人查了三个月才查到他头上。”沈妤此刻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若是江敛之与燕凉关一案有牵扯,他为何要写那封信提醒谢停舟?若是与他无关,他又怎能得知燕凉关一案有问题?这个案子越往深了查,似乎越发扑朔迷离,像是一团浓雾将人笼罩其中。……盛京仁安侯家设宴,给京中不少大人府上都发了帖子。沈将军府一下去了三个,剩下的继夫人和二小姐又被传言相困,眼看着是要垮了,却也收到了仁安侯家的请帖。沈嫣到得晚,厅中早就坐满了各家名媛淑女,只剩下席末端还留了个位子。她一到,不少小姐便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厅中不知谁轻哼了一声,“她怎么来了?”“谁知道呢,你看她头上还带着孝,一副悲痛欲绝的脸做给谁看呢?心里怕是早就乐开了花了吧?”“就是,她长姐可是河州陆氏的外孙小姐,家里不知道多少家产,这下全便宜了她们母女了。”那些话一句句钻进沈嫣耳中,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平静地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来。仁安侯的嫡女颇得太后喜爱,得了瑞敏郡主的封号,在一众小姐中,是要高出一头来的。瑞敏郡主原本在同旁人说话,一见了沈嫣,立刻道:“沈二姑娘总算是来了,我还担心你不来呢。”沈嫣垂首行礼,“郡主看得起沈嫣,沈嫣不敢不来。”见她坐在最末,瑞敏郡主招呼丫鬟,“将沈二小姐的席位挪到我身边来。”沈嫣和瑞敏郡主并无交情,她如今这般热情,倒叫人心生害怕。重新落座,瑞敏郡主拉着沈嫣的手安慰道:“你莫要在意旁人的那些瞎话,你父兄和长姐走了,你才是最难的那个。”沈嫣眼中盈盈含泪,哽咽道:“多谢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