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舟站在车辕垂眸看她一眼,转而从另一侧搭好的马凳上下了车。沈妤亦步亦趋跟在谢停舟身后。长留觉得此刻时雨的模样就和自己做错事时一模一样,拉着兮风问道:“他咋了?”兮风沉着脸道:“当街和人打架,将江侍郎的表兄撂下马了。”“这么厉害!”长留感叹着跟上去。走出一段,谢停舟身体忽然晃了一下。兮风如临大敌,“殿下!”谢停舟摆了摆手,“无事。”谢停舟进了卧房,沈妤刚准备跟上,就听谢停舟淡淡一句,“你先回去吧。”兮风和长留相继进屋,掩上了房门。沈妤准备离开,忽听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沈妤退出院子,却没急着离开,一盏茶的功夫,府上的大夫拎着药箱急匆匆赶来。她似乎一直忽视了谢停舟其实身体不太好这回事,因为谢停舟太能忍了。今日入宫前明明还好好的,回来时便脸色苍白。他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安抚大夫进门后,青朴居的门彻底闭上了。近卫和暗卫将青朴居守得如铁桶一般,怕是连只麻雀也飞不进去,却能从院外隐约听见里头人来人往忙碌的声音。沈妤走了一段又折返回来,抱着刀和近卫一同靠在檐下。她今日不当值,可不知为何离得远了就心里发慌,站在这里倒是踏实许多。天渐渐黑了,二丫带着大黄出来找她。二丫说:“今晚大黄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叫个不停。”沈妤蹲下揉了揉大黄的脑袋,喃喃道:“你也知道他不好了吗?”狗是有灵性的,有时候比人的直觉还要准。一人一狗就这样坐在蹲在屋檐下等着,希望里边能传来好消息。到了半夜,青朴居的门终于开了,却是一名侍卫疾行而出。沈妤探头张望,只看见院内灯火通明,丫鬟和仆役来来往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紧接院门再次紧闭,半个时辰后,宫里来了两名太医。谢停舟这一病凶险,到早晨才缓下来,趋于平稳。入睡前,他闭眼问了一声:“她呢?”兮风和长留心照不宣这个他(她)指的是谁。“早就回去了。”长留不太满意地说。殿下对时雨那么好,他却说走就走,连问都不问一声,简直就是白眼儿狼。谢停舟呼吸沉缓了下来,慢慢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李霁风听说谢停舟病了,着急忙慌地从宫里赶来。他这人正如大家所说,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大臣们瞧不上他,连那些个世家公子除了约他玩乐,其实更愿意去巴结着他的那些弟兄们。因为任凭哪一个上位的可能性都比他多,李霁风以后就算是封王,那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谢停舟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是北临世子,成为未来的北临王是铁打的事实,多少世家公子哥想往他身边靠,但他是真把李霁风当兄弟。李霁风一只脚踏进青朴居,又顿了顿,朝门口的沈妤看了一眼后走了。李霁风人未至声先到,跨进院子就嚎了一嗓子,“兄弟!”谢停舟刚睡醒,精神不佳,正坐在桌边用粥。本就没什么胃口,被他这一嗓子嚎得彻底吃不下饭了。李霁风进门时正好看见他搁了筷子,问:“你还好吧?”“你不来我会更好。”谢停舟道。李霁风早已习惯了他这张嘴,径自坐下。他成日大鱼大肉,正好想吃点清淡的,看着桌面上菜色还行,让人添了双筷子。“我午后才听说你昨夜叫了太医,怎么了?”“老毛病罢了。”谢停舟淡淡道。李霁风担忧地问:“余毒还未消?”谢停舟没应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立刻皱眉。他要用药,下人把茶都撤走了,茶盏中盛的是白水。李霁风用了几口,想起门口站着的人,不由摇头道:“一夜夫妻百日恩,这才几日啊,就把人赶院子外头去了?”谢停舟不明所以,“什么?”“你那个细皮嫩肉的相好啊,”李霁风下巴一指,“搁院门口站岗呢,不是你罚的吗e?”谢停舟默了默,“长留。”“长留!”李霁风扬声传话。长留正候在门口,急忙进屋,“主子,什么吩咐?”屋子里两个都是殿下叫起来不好区分,长留干脆喊主子。谢停舟看他一眼,问:“从这里到院门口一共多少步?”长留一愣,“这……我没数过呀。”谢停舟:“那便去数。”长留满腹狐疑地挠了挠后脑勺,从门口开始边走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