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剖了。”沈妤说。谢停舟侧头,“你大晚上跑来乱葬岗,不想知道他们的死因?”沈妤思索片刻,“我大晚上来只是来确认这几人的身份而已,至于他们怎么死的我并不关心。”“那就回吧。”尸体重新扔回乱葬坑中,一行人打道回府。谢停舟踏上车辕,进马车时忽然回头,对沈妤说:“上来。”来时沈妤是骑马,她猜到谢停舟应该还有诸多疑问,于是将马缰丢给其他近卫,俐落地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往盛京城驶去。沈妤靠着车壁,将自己所知信息一一同谢停舟说了一遍。“怀唐县山匪横行,这些年围剿了数次也没能清除,齐昌府和怀唐县一样,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落草为寇的山匪定然也不少,可这些年来却相安无事,从未听过齐昌府闹过匪患。”“这其中有两种可能,一是官府与其勾结隐匿不报,二是他们是义匪。”匪者分二,一种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为敛财。还有一种是走投无路虽沦为山匪,却并未泯灭良知,劫掠是不得已而为之,因而多半挑些为非作歹的恶霸和富绅下手,偶尔还会接济周边的穷苦百姓。早些年便出过这么一群山匪,官府念其虽落草为寇却心存善念,因而将其招安,一部分充入军中,一部分分田留守。“你怀疑他们是义匪?”谢停舟撑着头问。沈妤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总觉得粮草在齐昌府被盗有些奇怪。一群名不见经传,连朝廷都没有想要剿的山匪,忽然之间就敢劫朝廷的粮草了,完全没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沈妤忽然掀开帘子问:“三福呢?带他过来。”甘愿留在你身边三福被近卫带过来,他二人不会骑马,来时和回程都是近卫骑马一人带一个。近卫将三福放下来,沈妤跳下马车,“唰”一下从一名近卫腰间抽出刀。三福吓得拔腿就跑,又被近卫揪着领子扔在地上。三福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四喜连忙跟着跪地求饶,“公子,我哥是做错了什么?”沈妤扶刀而立,刀尖插进地里。她紧盯着三福说:“我说过我不听假话,你人不老实,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三福额头一下下磕在地上,“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说几人凶神恶煞,粗鄙得很,对你们对伙计也是呼来喊去。”三福顿时噤声,谁能想到随口说的几句话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三福连忙磕头,“公子饶命啊,我那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沈妤微眯起眼,“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三福的心思不难猜,故意把人说得坏一些,最好是罪大恶极,这样就更不会有人为他们抱不平,也不会去追究他偷窃别人的刀剑。三福匍伏在地上不敢起来,“他们虽然看着凶神恶煞的,但是为人其实还挺和善,并,并没有对我们的伙计呼来喝去。”“还有什么漏掉的东西?”三福绞尽脑汁想了想,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挖开来翻。“我想起来了。”三福忽然爬起来,“那几个人叫那个老头‘脏叔’,我也不知道是哪个脏,其他的真没了,我们店来往的客人多,我也不能一直只盯着他们几个。”沈妤看着三福,忽然提刀一砍。凌厉的刀风刮过面颊,三福吓得气都忘了喘,看着几缕头发簌簌落下来。沈妤冷声道:“回去之后管好你的嘴,管不好我就来替你管,学学你弟弟。”沈妤把刀插回近卫的刀鞘里,返回马车,同谢停舟继续之前的话题,“三福说他们是进京来告御状的,面露凶相却为人和善,说不定真的是义匪。”谢停舟眉头顿蹙,“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三绝腿鬼家人落草为寇说不定就是去了齐昌,而现在鬼家人出现在京城要告御状。”沈妤思绪纷乱,脑中有许多条看似毫无联系的事件被她联系在一起,搅作一团,明明快要连成一条线,却始终理不清头绪。谢停舟望着桌案上晃动的一星灯火,幽幽地说:“我们不妨假设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你何时听过山匪劫了粮草后竟敢进京告御状?鬼家人身为山匪却敢豁出命进京,为什么?”谢停舟的声音倏地停了,他猛然看向沈妤,沉声道:“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年后朝廷要派兵剿匪,可若是他们根本没有劫过粮草呢?”沈妤脑中一道惊雷劈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样的话,一切就看似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