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安静了下来。谢停舟垂眸看着沈妤,“你别听他胡说。”沈妤点头,“我听到的可不少。”“都听到些什么?”沈妤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那可就多了,比如世子在北临有七七四十九房姬妾,处处花楼都是常客。”“你信吗?”谢停舟深深地看着她。“我信啊。”沈妤喝了一口,低声道:“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话虽如此,谢停舟却没从她语气里听出一丝恼意。“那月卿……我没碰过。”他说。沈妤捏紧了手,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她又没问他碰没碰过。“我……”沈妤顿住,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她忽然抬起头看向他,“月卿月卿,揽月公子这个称呼,莫不就是从此处得来的吧?”谢停舟心里慌乱了起来,“那是李霁风胡编的。”沈妤:“倒还算个典故了,往后旁人提起这个称呼,倒是一桩花前月下的美谈,比‘停舟欲揽月,山晚望晴空’这样的有情调多了。”谢停舟想要解释,心念一动,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来。“阿妤,你吃味了。”苦肉计阿妤……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小名,沈妤定定看着他的脸,心上的弦如同被人不轻不重地拨弄了一下,余音绕梁,久久未能平息。手中的酒杯倾了,泼洒在手上,又流到了腿上。谢停舟在她跟前蹲下,拿掉她手中的酒杯,又拿出一方帕子小心地擦掉她手上的酒渍。沈妤心跳加速,任由他握着,一根一根手指仔细地擦干。前世虽然短暂,但她好歹算是活了两世的人,男女之事于她并不陌生。这段日子以来,她并不是丝毫没有感觉。谢停舟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丝丝渗透,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暖。在她去大理寺之前,他曾说过等她回来有事要讲,可惜后来被事情岔开了。其实她也刻意回避,她深知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这个案子越往深查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如今牵连上了皇子夺嫡,更是前路未知。他们早就羁绊在了一起,可是,她如今却不想拖他下水了。沈妤下意识把手往回一缩,这次却没能成功,谢停舟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将她死死握住。他抬起头,月色流淌在他眉眼间,“阿妤……”沈妤撑不住了,皱眉道:“你别叫我阿妤。”“叫阿妤怎么了?”谢停舟仰起脸看着她,“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那谁叫你阿妤才可以?江敛之吗?”“你怎么老提江敛之。”沈妤看不得他这样的表情,别开脸说:“他不配。”谢停舟耐心问:“你不让我叫,是我也不配吗?”“你……”沈妤蓦地回头,她不知要怎么说他才好。“我怎么?”谢停舟显然是和她杠上了。沈妤从他眼中看出看出了几分逗趣,再次一抽手没能成功,干脆并掌朝他袭去。谢停舟下意识伸手格挡了一下,心思一转却陡然松了手,任由她那一掌拍在身上。这一次他终于松开她,朝后倒了下去。沈妤懵了,赶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谢停舟抬眸偷暼她一眼,捂住胸口轻咳了两声,“我,我没事。”说罢又咳了两声。沈妤知道自己那一掌分明没有使力,却不知从前横刀立马的谢停舟如今竟脆弱成了这样,连这样一掌都受不住。“你……扶我一下。”谢停舟虚弱道。沈妤扶起他,谢停舟趁势将手臂搭在她肩上,半个身子都倚了上去。他步履虚浮,浑身似无力,沈妤抓着他的手臂,一手揽着他的腰才将他弄上床。谢停舟看着她忙前忙后,倒茶打水,拧了帕子给他擦脸。“你好些了吗?”谢停舟捧着茶,定定看着她的脸,摇头道:“我没事。”“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沈妤紧张地问。谢停舟失笑,“你当我这是最后一顿吗?吃点儿好的。”“你别胡说。”沈妤冷斥,拿了帕子重新去拧了。水声哗啦哗啦,沈妤看着杂乱的水波,“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中毒。”谢停舟这次倒没有说假话。沈妤拧了帕子转身,“除了千灵参,血蟒枝那几味药材,当真就没有解药吗?”“你怎么知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不能。”谢停舟笑了笑,“对方下毒本就是冲着要我的命来,又怎么会准备解药呢。”沈妤垂下眼。“没事。”谢停舟拉过她的手说:“性命暂且无碍。”见沈妤还闷闷不乐,谢停舟微偏过头,打趣道:“你一直避开,难道是怕我短命,让你当个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