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知道躲?!”沈昭惊怒交加。他今夜没有蒙面,沈妤呆呆地看着沈昭的脸,两行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哥……”她想扑上去,又怕眼前的一切只幻境,她一动就会碎了。沈昭叹了口气,“进屋说吧。”他转身折回方才经过的房门,进门前警惕地四下观察了一番,确认无人才开门进去。沈妤紧跟在后面,听见房中有人说话。“是主子吗?”“嗯。”沈昭抬声回了一声,又对沈妤说:“是孔青,宫里那夜他受了伤,当时我们分开走,他前两日才回来。”“去那屋等我。”沈昭指了个房间,进屋后放了药。出来便看见沈妤垂着头站在门口,手臂时不时抬起,一下,一下,默默地抹着眼泪。小丫头还是那样,疼也不知道开口,哭也不知道出声,只会默默地流眼泪,把难受一个人憋在心里。沈昭心中酸涩,说:“阿妤,过来哥哥这里。”他张开了手臂。沈妤嘴一瘪,忍着哽咽,慢慢地走过去。沈昭环住了她的后背,仰头望了望那一轮明月。月圆人难圆,爹不在了,这世上就只剩他们兄妹相依为命。是他这个哥哥做得不好。娘离世前,他答应照顾好妹妹,却让她习了武,成日在北风凛冽的边关风吹日晒。爹离世前,他下药让近卫带她走,她却义无反顾地跑回来,要与他们并肩作战。她才十七啊,他丢下她那样久,让她独自在这兵荒马乱中踽踽而行。“是哥对不起你。”沈昭哽咽道。他忍了,却没忍住,眼泪从脸颊滑落进她的发丝里。沈妤摇头,“你活着就好,我只要你活着。”她并不难过,她满腔都是庆幸和重逢的欣喜,却总也忍不住泪。沈昭任由她的眼泪洇湿了衣裳,像从前那样哄着她拍她的后背。等她不再抽噎了,沈昭才放开她,拇指抹过她的眼角,笑了笑说:“怎么还是这么爱哭。”“现在很少哭了。”沈妤擦干了眼泪,“只有去看爹的时候容易哭。”沈昭揉了揉她的头发,“长高了些。”沈妤忽然想起来,“哥,你是不是去给爹扫墓了?”沈昭进屋倒茶,“嗯,去了。”他苦笑了一下,“苟活于世,原本无脸见他,可是……”“不是的。”沈妤打断他,认真道:“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平平淡淡就好。”沈昭将茶递给她,“那你呢?既然知道爹希望我们平平淡淡就好,又为什么要去冒那样的险?”沈妤抿了抿唇,“没你想的那么危险。”“还不危险?”沈昭沉着脸说:“你以身犯险,深入虎穴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想查清燕凉关兵败的真相,还父亲和十万将士一个公道。”“这是男人该干的事,你一个小丫头插什么手。”沈昭说。沈妤道:“我也是爹的女儿,你们也没把我当女孩儿养。”“你还敢顶嘴?”沈妤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说:“哥,就快结束了。”“梁建方和葛良吉这两个替死鬼已经死了,可他们背后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沈昭目光锐利,“我得杀了同绪帝。”沈妤说:“这事恐怕和我们预想的有出入,我原先也以为是因为爹功高盖主,同绪帝卸磨杀驴,后来发现其实不然,这里头的水太深了。”沈昭静静地看着她。还不到一年的光景,她成长得这样快,提刀能战武将,谋算能比文臣。他心中是欣慰的,却也觉得心疼。沈妤说了许久才讲清楚来龙去脉,沈昭皱着眉给她倒了杯水。“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同绪帝执意包庇太子呢?”“那我会亲自动手。”沈妤说:“还有就是……”她忽然愣住了。沈昭看她,“是什么?”“糟了。”沈妤唰一下起身,“我忘了还有个人。”“谁?”“是北临世子。”沈妤赶忙跑出院子,冲着黑暗的巷子小声问:“你还在吗?喂?”“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谢停舟从黑暗里走出来,低头靠近了她的脸,问:“怎么哭成了这样?眼睛都肿了。”他伸手欲抚,沈妤当即向后退了一步躲开,眼角往后面瞟了瞟提醒他。谢停舟笑了,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沈昭,“沈将军,久仰。”“北临世子,久仰大名。”沈妤干笑,“那就,那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沈昭抬手,“世子请。”谢停舟斜睨了沈妤一眼,走过去,“沈将军放心,周围都已清干净,不会有人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