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风听闻动静,抬眼就看见世子步子飞快地绕过帐篷,往林子深处去了。兮风顿觉不妙,起身跟上去,“我去看看。”长留想跟,被他一句“你就在这盯着帐篷”摁在那里。谢停舟觉得走得够远了,扶着树哇一下吐了出来,他忍了很久,怕吵到她睡不着,等她睡熟才敢出来。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微微侧头,胸口还在喘,说:“无碍。”兮风走近,没闻着血腥味儿才把心落回实处,幸亏没吐血,“余大夫随行,还是让他来给世子看看吧。”谢停舟喘了几声,说:“嗯,让他过来,不要惊动旁人。”兮风明白旁人是指谁,还不是怕让人知道了传入沈姑娘耳中。沈昭见谢停舟一离开,赶忙跑去帐篷里看沈妤,见她睡得正香,身上干干净净的,不像他们出城时浑身是血的狼狈。可见谢停舟将她照顾得很好,这才放下心。长留亦步亦趋地跟着,等在帐篷外面,兮风离开的时候让他守好帐篷,他就得守好,但是这是人家的亲哥哥,他也不好拦着不让看。沈昭没片刻就出来,两人又坐回了火堆旁。长留心里不踏实,之前世子匆匆走了,接着是兮风,后来又看见余大夫也悄悄往那边去了,他就猜测是世子的身体出了问题。沈昭见他眉头紧锁地盯着一个方向,转头看了一眼,“你看什么?”长留只是单纯,但他不蠢,余大夫都是悄悄过去,那就是不想闹出动静。于是脑子一转说:“我在看兮风拉屎怎么还不回来?”沈昭忍不住想翻白眼,抱着胳膊靠着树闭上了眼。余大夫还从没在这样都环境中诊过脉。穿林而过的是风声,隐约还能听见野兽的呼叫号。余大夫屏气凝神,诊完脉后又问了谢停舟一些问题,而后神情凝重地说:“我早就说过,世子不能再拿剑了,前几月进宫回来就发了一次病,如今刚刚才养回来,又战了这么一场,如今……”“会死吗?”谢停舟打断他。“这……”“会死吗?”谢停舟又问。余大夫道:“这一战,毒素又扩散了,但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切莫再动武了,殿下听我一句劝,殿下身体里的两种毒素都是剧毒,好不容易达成平衡,动一分便乱一分,若真到了——”“我知道了。”谢停舟盯着林间射下的月光,“你回去休息吧。”余大夫说:“幸亏带着世子常服用的药,稍后我煎了给世子服下。”“交给我吧。”兮风说:“我去煎。”余大夫点头走了,谢停舟稍后也往回走。兮风跟随在谢停舟身侧,“余大夫的话殿下也听见了,殿下真的不能再动武了。”谢停舟侧头扫了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啰嗦了?”兮风有苦难言,“殿下是北临的主心骨,我当然担心。”“我知道了。”谢停舟说:“别告诉她。”……林地背风的地方起了炉灶,七万大军在此暂歇。火星子被风吹得四溅,蒋安坐在火堆旁,看着歇下来的士兵,说:“侯爷,咱们不该再追了,应该先进京把禁宫控制在我们手里再说。”宣平侯双目呆滞地盯着篝火,“上京干什么?”“上京拿下太子和皇孙呀。”蒋安有些激动,“如今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晚一分局势就会大变,侯爷要趁早才是啊。”宣平侯喃喃道:“我的儿子死了,我的两个儿子都死了,我绝后了,要那个位置还有什么用?”蒋安乍一听没察觉什么,细品之下发觉不对。两个儿子?都死了?宣平侯边哭边笑,“他想要银子,我给他,他想要皇位,我也帮他。”蒋安听得心惊肉跳,难不成李延昌竟是宣平侯的儿子?宣平侯忽然转头朝他看来,那眼神看得蒋安犯怵。“你不知道吧。”宣平侯幽幽地说:“是同绪帝抢了我的女人,我便让他替我养儿子,哈哈哈哈哈哈。”蒋安不知道宣平侯怎么会想同他说这些,就算是李延昌已死,他和宣平侯的关系还万没有到互诉衷肠的地步。“侯爷。”蒋安劝说道:“侯爷还不到天命之年,正值盛年,若是坐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何愁今后不会子孙满堂。”见宣平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蒋安心下犯怵,“侯,侯爷?”宣平侯似是回过神来,“对,你说得对。”“拿下他!”宣平侯忽然大喝。破而后立场面在顷刻间急转直下。蒋安才起身一半,便半蹲着被两把刀交叉架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