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点了点头,“想去散步吗?”“好。”立秋后夜晚已经开始下凉,谢停舟拿了披风,牵着她走出帐篷。兮风要跟,被谢停舟挡了,只有白羽双翅一展,飞到他们前面去了。驻扎通常都会选择靠近水源的地方,林子旁就临着小河,月色在水面散碎成了星子。谢停舟牵着她沿着河边走,“你不能带那么多人去河州,但至少得带一部分,带上千余人,不用进城,在河州找个地方驻扎下来,我们在京中闹了那样大的动静,万一州府对陆氏不利,也好有个照应。”沈妤说:“目标太大反而行动不便,我们要赶路,这一路过去我想低调行事,如果确定是李昭年登基,就不用担心州府衙门的问题,李昭年不是那样的人。”谢停舟放慢了脚步,“你和他才相识多久,就如此信任他?”沈妤侧头看他,月色不够明朗,看不清他脸上是不是有醋意。“其实在白山猎场,他就已经知道我是女子了,但是他没有揭穿我,也没有以此做要挟,我相信他的人品。”“他是个心慈的人。”谢停舟道:“但心慈手软可压不住那帮结党的老臣。”“不是还有个江元青吗?有他的辅佐,户部主事就是李昭年的人,先把大周的命脉握在自己手里。”说起户部主事,谢停舟便想起了江敛之。自葛良吉被斩,户部便一直是由江敛之主事,他年纪轻轻就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已是越制,资历不够已不能再往上走了,但如今户部是他主事,形同尚书。“我有一事觉得奇怪。”谢停舟道。沈妤说:“什么事?”谢停舟停了下来,与沈妤面对面而立,“我对这个人的敌意,远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就好像……”他没有找出合适的词。“好像什么?”沈妤认真的看着他。谢停舟灵光一闪,“就好像他曾从我手中抢走了你,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你说……人有没有前世和来生?”沈妤脸上一僵,她从未和谢停舟提及前世的事。没等她回答,谢停舟看着她,认真地说:“前世我不记得,今生和往后无数个来世,你都是我的。”河州与北临不在一个方向。翌日天亮便出发,行军至晌午,就到了分别的时候。早晨沈妤和萧川已经聊过,萧川死活想随她去河州,沈妤对他说若他也跟着走了,那五千兵马就成了无主的兵,谁去约束他们?萧川还是被说服了,最终的结果是萧川带五千兵马随谢停舟去北临,谢停舟另拨十个身手好的一路护送沈妤去河州。那十余人马已经走远了,风里扬着马蹄踏起的黄沙。谢停舟长长凝望她离开的方向,此去河州路遥,一来一回又得两三月。“殿下,咱们走吧。”兮风说:“姑娘已经走远了。”谢停舟没有说话,半晌才轻轻拍了拍肩上的白羽,说:“去吧。”白羽振翅而起,追随着沈妤离开的方向而去。沈妤听见了白羽的清唳,扬鞭时抬头看了一眼。她明白他的心思,是在让白羽送再送她一程。“驾——”沈妤一马当先,在飞沙中朝着河州而去。……官道上行着一辆马车,一只素手搭上窗口,看了一眼天色,催促赶马车的车夫。“再快些。”“快不了啦。”车夫道:“这马得跑得动才行。”丫鬟放了帘子,小声说:“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按日算钱他巴不得跑上个十年半载。”那位小姐脸上些微有些心焦,但仍旧保持着闺秀的仪态,“等入了城,明日再换车赶路吧。”丫鬟说:“照这个速度今日都入不了城了。”十余人策马而行,都戴着挡风沙的幂篱。“吁。”沈昭勒马放缓了速度,“前面就是平城了,快马加鞭赶在天黑之前可以进城,今晚找个客栈留宿。”沈妤摘下幂篱抖了抖上面的沙,“从前这条路没这么难走。”沈昭面色肃然,“秋日本就荒凉,流民吃不上饭,把沿路的草根都啃尽了,路自然难走,走吧。”众人继续赶路,拐过了山坳走上一条直道,老远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近了之后隐约听见一男一女在争论不休。沈昭在经过时侧目扫了一眼,又奔出了约莫一里地,他突然勒马。沈妤停顿不及,跑出几丈远才掉头回来,“哥,怎么了?”沈昭似乎是愣在了那里,脸上除了疑惑还有难以置信。他当即调转马头,朝着来路奔去。沈妤一头雾水,连喊了沈昭几声都毫无反应,只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