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笼从上午抬到了中午,用完午饭才抬了一半。1《汉书·惠帝纪》:“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国语》越王勾践令国中女子年十七不嫁者父母有罪,欲人民繁息也。忘恩负义陆老夫人对谢停舟赞不绝口,许久没碰过酒的,今日竟也沾了一杯,吃到后来便开始抹泪,说可惜阿妤和昭儿他娘没瞧着今日的情形,两个孩子都要成家了。一顿饭欢欢喜喜开场,又抽抽嗒嗒收场。陆老夫人知道二人许久未见,给两人留了时间。“你摸摸。”谢停舟伸出手。到底是在陆府,沈妤不敢那么大胆,一下变得异常端庄守礼,两手交握在腰间,看着正派得很。换做往常,早就摸上去了。“我的手在抖。”谢停舟又说。沈妤四下看了一眼,下人们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院门口。她飞快地在他手上握了一把,只感觉他手心在冒汗,“怎么这么多汗?”谢停舟道:“紧张,怕表现得不够好,让外祖母不喜。”沈妤没想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谢停舟,对着陆老太太也能紧张成这样,刚要把手缩回来,却被谢停舟握住了手。“你放开。”沈妤皱眉训斥。谢停舟面不改色道:“老夫人已答应将你许给我,聘礼都抬进了门,我的世子妃,我连摸个手都摸不得了?”“有人在呢。”沈妤小声说。谢停舟朝门口看了眼,目光所及的地方,丫鬟全低下了头。“好了。”他说,然后定定地看着她的脸。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她着女装,在教坊司曾见过一次。她其实生了一双过分明媚的眸子,但又未施粉黛,如今着了一身月白色长裙,明艳叫那素静压得恰如其分。这季节秋菊开得正好,缀在她月白色的裙摆边,半分尘埃也不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沈妤叫他看得不自在。她以为哪里有问题,抬手想正一正鬓间的钗,被谢停舟握住了手。“以后都这么穿吧,真好看。”沈妤抿着唇笑,“穿成这样出行不方便。”谢停舟说:“那往后在家穿给我看。”家,日子过得真快,他们就快要有自己的家了。“我——”“咳咳。”门口传来两声刻意的咳嗽。沈妤倏一下缩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别装了。”沈昭走了进来,“我都看见了。”沈妤无力道:“你怎么总看见?。”“我怎么知道?”沈昭说:“你应该想想为什么总被我撞见。”“那你就不能装不看给对方留几分颜面嘛,你在街上牵嫂子的手,我都是自个儿躲开的。”沈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谢停舟在一旁看着兄妹二人斗嘴。北临王子息旺盛,他有不少兄弟姐妹,却从没感受过这样的同胞手足情。“大哥。”谢停舟道。沈昭不自在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来给你们送东西。”“什么东西?”沈妤好奇道。“北临世子的画像。”沈昭将手里的画像展开。沈妤当即笑了出来,“这是谁?”沈昭拎着画,对谢停舟说:“北临王送来的世子画像,我瞧着是不是送错了,送成了你哪个兄弟的画像。”“没有送错。”谢停舟道:“我未曾有哪个兄弟生成这番模样,家父行事不太按常理出牌,给老夫人添麻烦了。”来时北临王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说他特意给他的画像稍稍润了润色,让他更讨人喜欢些,没曾想却是这么个润色法。北临王常年混迹于军营,喜欢虎背熊腰的汉子,总觉得谢停舟的身型不够魁梧,因而画像上的汉子画得有些粗犷。沈妤心想,怪不得呢,怪不得外祖母之前同她说,他那个样貌,你姑且忍忍吧,性子最重要。彼时她还以为外祖母是说谢停舟生得招蜂引蝶,没想到谢停舟在外祖母眼中竟是这番模样。谢停舟伸手接过来,“此画销毁便是,回头我让画师画一幅我与阿妤的合像,再送过来给陆老夫人。”“行。”沈昭颔首,“那我就先走了。”“兄长留步。”谢停舟道:“有件事想与你共商。”能让沈昭共商的事,绝不是北临的内务,要么事关沈妤,要么就是和打仗有关。“那,去亭子里谈吧。”沈昭说亭中石凳上铺了软垫,丫鬟奉了茶便退得远远的,三人共坐一桌。谢停舟凝思片刻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想在你婚宴过后即刻带阿妤回北临。”“这事我办不了。”沈昭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