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都背了还想将我放下来,得看本世子妃高兴。”老爹谢停舟又托住了她,低声道:“好,背你,背到一百岁。”一百岁太长了,长到似乎望不到尽头一般,但单是畅想,便足以让人心生向往。可是,须得先问一问,这乱世它许吗?“在想什么?”谢停舟见她半天不说话,便问。沈妤垂下眼眸,轻声唤他,“停舟。”“嗯?”谢停舟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她。沈妤就在这明月清风中偏着头吻上他的唇,然后在分开的间隙说:“咱们生一个孩子,在一切平定之后。”她说完这话,方又觉得太主动又害羞,把脸埋在他的肩上不说话了。谢停舟久久未动,在陌生的地方,在阒然的街道,陡然生出一种这里便是家的感觉。逃命原是艰难的,但他因她而满足。长留给那对母子送完包子追上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世子背着世子妃站在长街中央,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好似僵住了一般。“他们这是魔怔了?”长留问。兮风想捂长留的嘴都没来得及,他之前看到的那幅画终于被这声音所惊扰,开始缓缓动了起来。过了片刻,沈妤说:“我们明日不走了。”“你知道我想做什么?”谢停舟问。沈妤点头道:“章敬廉愿意归附,这是一个好时机,哪怕为了避免他后悔,我们也得在这里埋些有用处的东西。”次日中午,城门口架起了粥棚。消息一传出,城内城外的难民蜂拥而至。章敬廉在衙门听说了这个消息,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当日去客栈拜访了二人,又在之后的十来天接连去了数次。具体谈话内容旁人不得而知。章敬廉有位幕僚,在衙门里挂了个吏目的职,这日又从城外的粥棚回来。吏目说:“粥都施了十日了,这分明是他们笼络人心的好时机,却没有向百姓透露姓名,这是什么想法我还没能看明白。”章敬廉饮着茶,说:“如此做法既是在收拢民心,也是在敲打我,让我只能站在他们这边。”“雍州得了他们的资助,立场就不能再变了,这是他们埋下的引线,如今瞧着不起眼,等到引线埋得够多了,届时一起燃起来,能将大周掀个底朝天,民贵君轻,太多人不懂得这个道理了。”吏目点了点头,问:“世子可有和大人商议过此事?”“世子如果一路快马加鞭,此刻应该要过平州来吧。”吏目讶异道:“他们已离开雍州了?可是大人不是上午还去了一趟他们留宿的客栈吗?”章敬廉笑了,“早就走了,除了施粥的敬廉放下了笔,“世子文韬武略,真是英雄出少年。”……平州当得起一个平字,境内大半都是一马平川。离北临越来越近,长留的心都快飞起来了,打马奔在前面。之前还一路跟沈妤絮絮叨叨,说北临的风土人情,说北临有多好多好,后来沈妤身体不适,谢停舟不让他吵着沈妤,他已憋了两日了。“世子,世子妃。”长留在前面兴奋地喊着,“是咱们的青云卫。”谢停舟抬眼望去,低矮的山坡上站了一群人,着黑甲,乌沉沉的一片。他与青云卫在江洲分散之后,便约定在北临与平洲交界处集结。长留又喊道:“不对呀,咋好像人多了呢?”队伍停了下来,看不清虚实不敢往前,万一有人冒充青云卫引他入笼,那便不好办了。谢停舟打了声哨,放白羽出去巡视。白羽刚振翅而起,青云卫突然从中间分开,一匹骏马奔驰而出,马上坐了位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瞧什么?”马上的人声音洪亮,“是你老爹亲自来给你迎新媳妇了。”“是王爷来了!”长留欢快地说,一扬鞭子跑了过去。谢停舟再次下令前进,倒是不慌不忙的,脸上也没见什么喜色。双方人马汇集,一万青云卫乌泱泱跪了下去,齐声山呼:“世子。”谢停舟手一抬,青云卫齐齐起身,胄甲声整齐划一。谢光宗左右张望,也没瞧见个女的或者长得像女人的,扫过众人,然后盯着谢停舟身后马上的人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