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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蔡淳攥紧了拳，心中不甘，这些肯定本该都是给予他的。

礼部侍郎又豪饮一杯，对着在场人大声道：&ldo;今日在这儿的都是百里挑一的读书人，秋弄花盛，不如就借着鹿鸣宴，效仿古人来行酒令，可好?&rdo;

侍郎大人放话，自然无人敢说不好，纷纷应和起来。

礼部侍郎环视了一周：&ldo;人数众多，那便每人只赋诗一句，就以这秋菊为题，吟不上来，罚酒三杯。&rdo;

蔡淳冲动之下，本要冲出去为自己鸣冤，听了这话顿时停下脚步，这对满腹诗书的他来说，无疑是展露的一个大好机会。

蒋三公子率先站了出来：&ldo;我先来!&rdo;他肚子里墨水算不上多，生怕想好的几句简单的都被人抢了去。

&ldo;蒋解元得留到最后。&rdo;礼部侍郎一抬手，把蒋三公子按回席位上，大步走到最尾席，随意指了一名书生，&ldo;就从你开始。&rdo;

那书生如获大赦，张嘴就来句：&ldo;秋来霜寒百艳杀，聘聘婷婷独展华。&rdo;

&ldo;俗，太俗。&rdo;礼部侍郎摇首，可人家总算是说上来了，便不罚酒，又指下一人。

两三桌过去，吟出的诗千篇一律，措字也就那几个，来来回回地用，礼部侍郎听得都快腻了，再轮了几桌，便有零星几人说不上来了，越后面，说上来的人越少，几乎不见诗词，只听见酒壶嘴与酒盏碰撞的声音，待轮到最后，蒋解元这一桌时‐‐最后一桌都是此次乡试前十名的考生，前九人一个也没说上来。

&ldo;蒋解元，请。&rdo;礼部侍郎满怀期待地看着惊才绝绝的蒋三公子，等待一鸣惊人的好诗。

偌大的院子里，每一人都停下手中或饮酒或进食的动作，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满钱袋子空脑瓜子的富家少爷静静盯着脚边的一株金菊，从来没这么厌恶过这贵气的花团子。

&ldo;嗯?&rdo;礼部侍郎许久等不到，举起杯盏在解元爷面前晃了晃，脚尖一下下点地，数着时间，&ldo;如何?&rdo;

蒋三少爷冷汗涔涔地冒出来，脑子里除了菊花两个字，什么也想不到。

&ldo;三、二、一。&rdo;礼部侍郎停下脚步。

却听院子边上一声微颤的沙哑男音打破沉寂：&ldo;酒酣谁人观孤筠，院净何须坐菊花。&rdo;

&ldo;好诗!好一句&lso;院净何须坐菊花&rso;。&rdo;礼部侍郎缓缓鼓掌，看向诗音的来处，三两步走过去，翻身利落跨过围栏，走到蔡淳跟前，也不嫌弃邋邋遢遢的破衣衫，拍了拍书生的肩膀，&ldo;只是这院里翠竹成林，说是孤筠未免寂寥了些。你也是本届的举人?叫什么名?是第几名的?&rdo;

蔡淳恭敬揖身：&ldo;回禀大人，小生蔡淳，本该是这一届的举人……不，本该是……&rdo;

&ldo;本该是?那便是没考上。&rdo;礼部侍郎兀自打断他的话，&ldo;我看你诗吟得妙，是不是写文章不行?&rdo;

蔡淳眼见等来了机会，立刻开口：&ldo;回禀大人，并非小生学问不行，那蒋家三少的卷子本……&rdo;

&ldo;大人。&rdo;柳州太守迎了上来，不着痕迹地挡开蔡淳，&ldo;您看这是鹿鸣宴，把解元爷与一众举人冷在一边，是不是……&rdo;

礼部侍郎回头一看，满院子的人都停着盏箸，等他入席才敢继续饮宴，只得无趣地摇头转身。

蔡淳急了，忙嚷道：&ldo;大人!小生这次未考上只因……&rdo;

太守一记眼刀过来，昨日听闻家中进了刺客，最终什么也没捉到，如今听蔡淳这么说，不免对他起了疑。

&ldo;一次落榜不打紧。&rdo;礼部侍郎打断蔡淳，大步入了席，回头继续说道，&ldo;兴许只是时候未到，你学问不错，下届定然高中。&rdo;

蒋家老爷为了荞麦地的事务，一年总要去几次乌花村，自然认得村子里最穷的蔡淳，况且三个儿子一举中第，他也是从中作梗的一份子，忙拉了站在旁边的一名下人，悄声说了几句。

蔡淳还要追上去申诉，被赶来的下人拦住：&ldo;蔡公子，您不是这一届的举人，按理在不该在这鹿鸣宴上，若再不离开，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rdo;

礼部侍郎调转脑袋，又朝这边嚷了一句：&ldo;蔡书生，好生回去念书，下一届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三年后，我还来，届时可要去你家了!&rdo;

&ldo;是是是，蔡书生好才华。&rdo;柳州太守应和着，&ldo;这一届虽说失利，下一届必然高中!&rdo;

这话仿佛一记强心丸，种进了蔡淳心坎里，受礼部侍郎赏识，想来太守也不敢再打压他，紧绷了数年的眉心，终于缓缓纾解开，稳了稳身后的书箱，在下人的恭送下出了蒋家大门。

临走时，蒋家下人客气地取出两吊钱，塞给蔡淳，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ldo;蔡公子，老爷听说你娘身子不好，这些您就收下，济济家中的急，以后高中了，和咱家公子就算是同僚，无须客气。&rdo;

君子不无端收受人钱财，蔡淳不愿收，但想想家中揭不开锅的境况，只能把当不了饭吃的空口儒书压下，感激地行了一礼，收下了。

他明白得很，这两吊钱就算是封口费，从此这桩上不了台面的事，就互当不知，算揭过去了。

&ldo;恭喜恭喜。&rdo;苍碧在书箱里都感受到了蔡淳脚步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