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来告诉我们找到马车了?”阿尔贝一面点燃一支雪茄一面问道。
“更不是,阁下,那马车的事,您最好别再想它了,就死了这心吧。在罗马,事情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一件事情要是告诉您办不到,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在巴黎就好办得多,一件办不到的事,只要肯付双倍的钱,想怎么办马上就能怎么办。”
“我听法国人都是这么说的,”帕斯特里尼有点不高兴,于是说道,“所以我就弄不明白他们出门旅行干什么。”
“但是,”阿尔贝说道,一边带着冷漠的神情朝天花板喷了一口烟,一边后仰着,跷起椅子后边的两条腿晃着身体,“出门旅行的人跟我们一样,都是疯子,傻瓜。明智的人是决不离开埃勒德路的大厦、根特大道和巴黎咖啡厅的。”不用说,阿尔贝住埃勒德路,每天非常风光地溜上一圈,至于吃饭,只认得一家总去吃的,而且同服务员颇有交情的咖啡厅。帕斯特里尼老板沉默了一会儿,显然,他在琢磨阿尔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听不太明白。
“可是,”弗朗兹说,这一次轮到他来打断饭店老板的思索了,“您是有事来的,您就给我们说说您的来意吧。”
“啊,对了,是这么回事,你们吩咐马车8点钟来接你们?”
“是的。”
“你们想去圆形剧场玩?”
“您是说竞技场吧?”
“那是一样的。”
“好吧。”
“您吩咐车夫从波波罗门出城,绕城墙走,再进圣日奥瓦尼门,是吗?”
“我是这么说的。”
“喔,这条路走不得。”
“走不得?”
“至少说这非常危险。”
“危险,为什么?”
“因为有那大名鼎鼎的吕日·旺帕。”
“首先,我亲爱的老板,这大名鼎鼎的吕日·旺帕是何许人物?”阿尔贝问道,“他在罗马或许很有名气,可是我要告诉您,他在巴黎却是无名之辈。”
“什么,您不认识他?”
“我没有那种荣幸。”
“您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从来没有。”
“呵,他是强盗,相比之下,德塞拉里斯和加斯帕罗内那帮人简直就是唱诗班的小孩子了。”
“小心,阿尔贝,”弗朗兹喊道,“终于来强盗了。”
“我告诉您,我亲爱的老板,不论您想跟我们讲什么,我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我们有话在先,下面您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好了,我可洗耳恭听:‘从前有个时候……’怎么样,接着说吧!”
帕斯特里尼老板朝弗朗兹转过身去,他觉得这两个人中还是弗朗兹比较理智一些。我们倒是应该为帕斯特里尼这好人说句公道话,他这一辈子接待了许许多多的法国人,但是这些法国人的有些想法,他从来弄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阁下,”他非常严肃地说,我们已经交待过了,他正朝着弗朗兹说话,“假如你们以为我是说瞎话,我要说的话也就不必说了,不过我还得给你们讲清楚,这都是为了二位的好。”
“阿尔贝并没有讲您在说瞎话,我亲爱的帕斯特里尼先生,”弗朗兹接着说道,“他只是说不信您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我是相信的,您就放心说吧。”
“可是,阁下,您应该明白,如果有人怀疑我不老实……”
“我亲爱的朋友,”弗朗兹接着说道,“您比珈桑德拉古希腊神话中能预言未来的女神。还多心,没有人肯听珈桑德拉说的,可她还是做她的预言家。您就放心吧,至少还有一半的人愿意听您的,来,请坐下,告诉我们这位旺帕先生是个什么人物。”
“我已经跟您说了,阁下,他是强盗,从马斯特里亚大盗以后,还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强盗。”
“我吩咐车夫从波波罗门出城,再从圣日奥瓦尼门进城,这跟那强盗有何关系?”
“事情是,”帕斯特里尼老板回答道,“您从哪个门出城都可以,但是我担心您能不能从另外一个门进得城来。”
“这是为什么?”弗朗兹问。
“因为天一黑,出城门50步就难保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