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落下,在场其他人多少都有点尴尬。
宋夫人冷笑道:“不知廉耻!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带出来什么样的仆人!”
宋俊豪皱眉。
胡湫却是笑盈盈转向宋夫人:“我的确不知廉耻,因为我是你们温家调|教出来的。你姐姐总是说把我当成亲妹妹,可实际上还不是只是可怜我、把我当佣人使唤?而你,从小就爱欺负我、骂我……不过都过去了,你姐姐郁郁而终,你独守空房,这些年我看着你们的下场,心里欢快极了!”
“胡湫!”素来善解人意的胡湫说出这些话,宋俊豪简直不可置信。
“老爷你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我。这些年我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连生活上的小细节都刻意模仿着大小姐,然而你仍然看不到我。我也累了,不想再装下去了,今天我要走了,特地来跟你们道个别,顺便告诉你们一个过去开的小玩笑……”胡湫对宋俊豪笑了下,然后看着宋夫人,“你们两姐妹一个把我当做施舍爱心获得虚荣感的工具,一个把我当卑贱的下人,我已经报复过你们了。听说前几天文哲移植脐带血的手术失败了,医生说那脐带血根本不是文哲的,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吗?”
脐带血的事宋夫人认定了医院在骗她,宋俊豪也因为操心宋文哲与接下来骨髓移植的事而无暇细想,听到胡湫提起,两人都很意外。
胡湫接着清楚的说道:“三十年前那天晚上,你以为没有人看见你换了两个孩子吗?”
“……你想说什么?”
“我看见你把大小姐的孩子跟一户陌生人家的孩子对调了,在你离开之后,我又进去做了一件事。”说到这里,胡湫淡淡看了站在角落的江静兰和秦子夜一眼,原本江静兰听到别人的家事满脸不自在,但提起当初两个孩子被调换,她的神色紧张起来。
宋夫人的声音轻颤:“你做了什么……”
胡湫展开了动人的笑靥。
三十年前那天晚上,雷鸣电闪,大颗大颗的雨水将医院花园里的树木花草打得垂头丧气。
胡湫被窗外的雷雨交加惊醒,发现病床上的温慈睡得十分不安生。胡湫离开病房想去找一位值夜班的护士过来看看,路经婴儿室外时,透过年份久远的老花玻璃,看见温慧将温慈的孩子与一户陌生人家的孩子对调了。
温慧离开后,胡湫走进了婴儿室。
她虽身为佣人,但她有一颗比谁都高傲的心。她不甘心只因生来没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就只能永远远远看着心爱的男人抱着痛恨的女人。温家姐妹除了比她会投胎,又有哪一点比的过她?
二十出头的胡湫,美得就像一株月下盛绽的莲花,清冷而孤洁。
她向挨在一起的三个小婴儿伸出了手……
房间寂静得仿佛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三个孩子一无所知熟睡着,两个女人的嫉妒心,改变了三条命运的轨道……
这一切刹那间重现脑海,胡湫一字一句:“我把你的孩子,跟大小姐的孩子也换了一下。”
宋夫人脚下一个踉跄,胡湫不再看她,拉起旅行箱,“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脐带血不是文哲的了吧。你让你的亲生儿子冒着风险给你最恨的女人的儿子捐赠骨髓,有可能他们两个都无法健康的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离去前,胡湫对江静兰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当年我看到了一切却没有挽回,致使你连见一见文礼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文礼是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好孩子,他过得很好,在他短暂的一生中,他一直很快乐。”
江静兰眼眶湿润,捂住了嘴,秦子夜搂住了她剧烈颤动的双肩。
胡湫走了,宋夫人煞白着脸色,突然身体一软,跪在了地上。她的膝盖磕在冷硬的地板,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她不想相信胡湫的话,但那些话又像是魔咒一样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回荡,令她不由自主的回想着匡牧人的点点滴滴……
她第一眼看见匡牧人就惊讶于他是那么的相似于宋俊豪,然后又觉得他的脸上有温慈的影子,但是她忽略了,匡牧人的脸上同时也有她的影子!因为温慈与温慧,本来就是一对同父同母的同胞姐妹!
这么多年她视之如命的宋文哲是她最恨的姐姐的儿子?
她两次买凶袭击、一手策划绑架甚至险些杀害的匡牧人……才是她的儿子?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宋夫人便已经周身冷如冰窖,战栗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声低叹,一个宽大温暖的掌心在她的背上轻抚两下,有人在她耳边低沉而有力的说道:“我们都亏欠了孩子们,不论他们谁是你的孩子,谁是阿慈的孩子……今后,他们两个都是你和我最重要的儿子。起来吧。”
宋夫人失魂落魄的,不知是否听到了这句话。宋俊豪将她扶了起来,带到长椅上坐下,让她靠在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