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倘若混乱起来,真正狂欢起来的又会是谁?
答案犹如被一柄锈迹斑斑的钝刀刻在了羂索脑海中,一笔一画皆是深入骨髓般漫长而折磨的痛。
就好像是在梦中,被雾与‘藤蔓’带去了那个充满了混乱与罪恶的狂乱世界,与那能够降下数颗让地球大陆板块发生巨大裂变、海洋产生恐怖异变的诡异陨星的无可名状存在对视了一瞬的羂索精神恍惚,不受控制地去想那些可怕的事,短短一个晚上,他便如同被吸走了所有的养分,变得憔悴而消瘦。
羂索这肉眼可见的异变已经让藤原家的其他几人根本无法再想到合理的理由,早上起来,藤原塔子看见她的样子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拿不稳了,这已经不是能用水土不服或是大病初愈来解释的了。
造成这一切的,很显然就是芥川珑之子。
藤原塔子不清楚自己的友人为什么会被芥川珑之子这样针对,不过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目睹到了芥川珑之子的可怕之处。
“珑之子……拜托了,不要对香织这样好吗?我们把香织送出去可以吗?”藤原塔子看着被她带回家的‘神明’,声音不受控制地带着些许颤抖。
“塔子是对在下产生恐惧了吗,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芥川珑之子神情平和地看着藤原塔子,那双眸子一如藤原塔子初见时明净而通透,同时也沉静得仿佛没有一点情感,冰冷得刺骨,“唯独这一次,在下不愿顺从。”
说此刻的芥川珑之子凶相毕露也不为过。
看着脸上满是担忧、面色有些苍白的藤原塔子,芥川珑之子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是的,这才是她应该有的待遇,太过温柔的对待只会让她变得越来越软弱,生活太过美好圆满只会让她内心的不安堆积得越来越深。
“珑之子,没事的,没事的……我和滋、贵志君都不会有事的。”藤原塔子抓住芥川珑之子的手,这个女人大概一生只会有这么一次几乎竭尽全力地用双手去紧紧攥住一个人的一只手,甚至根本来不及关注自己的力度是否会抓痛对方。
藤原塔子力度之大,大到她攥着芥川珑之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指关节发白。
“塔子。”
随着这一声比往日而言更加轻柔的呼唤,藤原塔子从失神中回神。
“抱歉,塔子。”
属于芥川珑之子温凉的温度随着她的手虚浮地落藤原塔子头上,她的手似乎也有些轻颤,就像是要去触碰什么自己无法理解的未知事物,在几秒的停滞后,她就像是漫不经心地轻轻拂去了藤原塔子发上的灰尘,收回那只手。
“吓到你,万分抱歉,请再给在下一点时间,两天……不,一天就好。”毕竟进度远比她预料的快许多,就像是背后有谁在帮她推波助澜。
这种熟悉的感觉,毫无疑问,让芥川珑之子想起那位不管是否在场,永远都会起到巨大作用的太宰先生。
芥川珑之子微微低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道:“很快就处理好了,人类如果想要安心平静地活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摈弃自己的好奇心、求知欲,塔子和滋不是侦探,也不是什么学者,所以在下很放心你们,请作为普通人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这就是芥川珑之子能够给予他人而言,最好的祝福了。
她早已丧失为人的资格,来到此世后也从未和他人提及过一点有关她曾经也是个人类的信息,因为这再怎么重提都是没有意义的,失去的已是无可挽回的定局,她所能做的只能是抓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
而她,芥川珑之子还拥有着什么?
一条还活着的命、最重要的亲弟弟、强大的‘异能力’……对了,现在应该可以算上一个可以居住的家和收留她的藤原夫妇。
这个家不管今后是否有她,芥川珑之子也势必要将属于这个家的安宁保护下去,即便因此被害怕,有恩必报,有仇必还,这就是芥川珑之子认定的死理,除了太宰治,几乎没有人能够在三言两语间改变芥川珑之子的想法。
不过这个名单已然在芥川珑之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增添了三人——
江户川乱步、织田作之助、福泽谕吉。
当穿着浅灰色和服、黑色羽织的福泽谕吉找到武装侦探社的时候,武装侦探社等人已经不会再感到意外……那是不可能的,特殊的不是这位福泽谕吉的装束,而是他腰间佩戴着刀,正在不断往外冒着漆黑的火焰,那些火焰似雾似沙,流质状态极其明显,它的流转就像是太阳的日珥现象。
然而更多的雾沙物质却是以极其不符合地球重力的缓慢速度往下落,在接触地面前虚化消失不见,就宛若虚幻的投影。
最让本世界福泽谕吉在意的,是这个自己握刀的那只手,肉眼可见的存在着如同冰裂纹的黑色纹路,这些纹路似乎是活着的,就像是心脏血管一般,有种诡异的生机。
“社长!”黑侦乱开心地上前,“乱步大人都等了好久哦。”
“啊,大概是这把刀的缘故,修复它花了不少时间,大概是掉到了相当混乱的维度空间里,碎得不成样。”白发剑士轻轻拍了拍黑侦乱的头后垂眸看向自己这把刀。
他想起了自己被唤醒时听到的声音。
【请醒醒。】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