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医生。”宋既明奇怪道:“看什么医生?他受伤了?”“嗯,之前在邕城的时候,被嫌疑人砍伤了左手。”“你知道他有伤你还跟他打架??”宋既明怒道,“邢司南,你还算是个人吗?你知不知道人家……”他说到一半,想到什么,默默把后半句话掐了,继续对邢司南进行道德思想教育:“你身为刑侦队长,应该团结爱护同事,结果你竟然对新来的同事动手?小兔崽子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能耐了哈,哪天疯起来,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打?!”邢司南:“……”他头疼道:“我那是一时冲动,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还想有下次?!”邢司南:“……”宋既明骂了他半天,依旧余怒未消:“得了,赶紧给我滚回来,两个人一起写检查,写完交到我办公室。”他说完,挂了电话。邢司南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刚打算推门进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邢警官?”他转过身,赵晓佳站在他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跟他们初次见面相比,她的气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姑娘身上似乎有种矛盾又奇妙的特质,像是一株细瘦柔韧的花茎,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却又不屈不折。“这么巧?”邢司南有些意外,“你也住这家医院?”“嗯。”赵晓佳好奇道,“您怎么在这?是您受伤了吗?”“不是。”邢司南指指里面的诊室,“我同事受伤了,我来陪他看医生。”“同事?是那天和您在一起的楚警官吗?”“……”邢司南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他?”赵晓佳笑道:“您好像很在意他。”邢司南怔了怔。“在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词的确是对他们如今扑朔迷离的距离和关系最好的形容——不像“关心”或者“喜欢”来的直白,带着点摇摆不定的意味,可以剖析出数种大相径庭的意义。他不喜欢楚白,也不一定关心楚白,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在意楚白。或许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控制欲作祟,他见不得自己身边出现任何不受控制的不稳定因素,而不幸的是,楚白碰巧是那个不稳定因素。“我曾经见过他……大概、大概五六年前。”邢司南看向赵晓佳:“我能问你个问题么?”赵晓佳点点头:“当然。”“你们那里还有待的时间比较长的女孩么?”邢司南斟酌了一下,“比方说,五六年?”“有几个。”提到“玖号公馆”,赵晓佳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来的越早的女孩,被折磨的时间就越长,她们很多都没坚持下来……”“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你们的伤心事。但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没关系的。”赵晓佳回忆了一下,“我不太清楚她们确切来‘玖号公馆’的时间,但是来的比较早的,好像……就只剩下雅姐、琴姐和梦梦了。”“有个姑娘。”邢司南回忆了一下那天跟他说话的女孩,比划到,“大概这么高,大眼睛,瓜子脸,很瘦,说话很小声,她是你刚刚提的三个人中的一个么?”“雅姐和琴姐都很高。”赵晓佳笃定道,“您说的应该就是梦梦。”“我知道了。”邢司南低声道了谢,“外面风大,你也早点回病房休息吧,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我……”“佳佳!”她还没说完,一个中年妇女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她喘了两口粗气,气喘吁吁地埋怨道:“你这孩子,又跑哪去了?我不是让你在那坐着等我吗?就拿个药的功夫,一转头你又不见了,我看你是非要把我吓出个好歹不可。”“我是看见救我的警官了。”赵晓佳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妈,这位就是当初救我出来的警官。”赵妈妈这才把视线移到邢司南身上。她抬起头,凝视了邢司南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眼圈一红,哽咽道:警官……”“分内之事,不必挂怀。”邢司南笑笑,“您还是快些带她回去吧。”“那我们先走啦。”赵晓佳挽住中年妇女的手,“邢警官,再见。”她们相携着转过身,赵晓佳小声道:“……我爸呢?”“你爸上一楼给你交钱去了,一会儿就来。”赵晓佳搂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妈,我今天晚上想吃油焖虾。”“吃什么吃?医生同意你吃了吗?乖,再忍两天,等回家了,妈给你做大餐……”她们逐渐远去,那些絮叨零碎的说话声也越来越轻。医院的过道上人来人往,人人行色匆匆,步履不停,邢司南站在原地,看着母女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