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无论是秦刚、还是秦家庄,都需要进一步的必要的社会政治地位。
这次修城一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张家不过只是依赖一名在县衙里听差的胥吏,就可以把全城六大望族玩弄于股掌之中。如果没有秦刚的水泥,那么,这六大望族就算看得清囤米之局是谁布的、是谁在操纵,但却只能乖乖地交出大量的钱财,才能得以买回平安。而这一次财富的最终走向,便是在高邮县衙里的这帮当权者。
所以,简单地讲,要想真正地保护自己与身边的人,秦刚必须要获得更有力的社会身份,比如能够进士当官。
这也是他按捺下了许多更能挣钱、更能致富想法而没有轻易去行动的根本原因。
一开始的红心咸鸭蛋配方,如果没有及时引入了崔家与秦家庄的参与,根本不会平稳地继续留在手上;
再下来的水泥配方,如果没有另外五大望族的参与,就算加上秦家庄,也是难以独立面对张家的反扑。
所以,秦刚非常清楚,在没有更强大的身份保障的情况下,能保住手头已有的这点东西,就算非常不错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第二天去拜访军学的林武功教授,则显得非常地重要。
军学就在高邮城中军衙的东边,中间隔着的是东园。东园是元佑重新置高邮军后的首任知军毛渐所建。
秦刚恭恭敬敬地向门房老头行礼,说是来拜见林教授的,老头睁了睁像是半睡着的眼睛,便挥手向里面指了个方向,让其自己进去了。
此时高邮没有县学,在军学读书的学生,都必须是通过了之前的军取解试,也就是老百姓之间俗称的贡士。如果秦刚今年秋天考试顺利的话,也就能有资格到这里学习了。
一路上,秦刚并没有东张西望,而是低头快步按门房所指的方向,来到了一排教舍前停住了脚,正想看看再找个人问一下林教授在哪里,不想迎面就遇到了。
林武功一眼就认出了秦刚,立刻笑道:“秦家小子,终于想起到我这里来啦!”
秦刚赶紧行礼道:“学生见过林教授,最近学写了几篇文章,夫子让我拿来给教授指点。”
“过来吧!”林武功便带着秦刚走进了前面一间空着的教室。
看过秦刚带来了几篇文章,林教授还提起桌上的笔,一边在上面作些圈点,一边随口问道:
“你们夫子教你们学写策论多久了?”
“回过教授,学生从正式成章起算,大约三月有余。”
林教授吃了一惊,放下笔再细细回看了几段,再看看秦刚说:“三个多月就能写成这样?中间可曾读学过谁的文章。”
秦刚回道:“不敢瞒教授,学生受武宁秦家庄所惠,获赠过秦宣德以及秦端明两位的读书笔记,也读过他们的不少文章。学写策论时,的确是多受两位的影响。”
“难怪你小小年纪,学文也不久,文笔却多有唐文色彩,用语也颇为老道,只是,”林武功微微点头后,继续说道:“策论的文风固然重要,但还是要能回归齐家治国之根本。你的基础非常不错,只是眼下今年秋闱临近,你须抓紧时间,多作些练习方可。”
“教授金玉之言,学生自当遵守。”
“这样,我再给你出些题目,你拿去做好了文章后,直接拿过来,我再帮你好好地改改。”林武功直接跳过了马伦,对于秦刚的爱护之心已经呼之欲出。
秦刚自然晓得这将意味着什么。秋闱考试是由军衙主持,从出题到批改、再到录取,能起决定性作用的,首先是知军,再下来就该看军学教授了。
林教授将圈改过的文章以及另行书写的几个题目一并给了秦刚,突然有所想起来刚听说的一个消息,便道:
“叶知军过几天就要离任了,之前一直没有定下来的新任知军,最近也有了确切的消息。据说是由现在的礼部尚书苏大学士举荐的毛滂毛泽民。对了,他在京城,可是你刚才提到的秦宣德的至交好友。你既然有着秦家庄的颇多关系,若其到任后,我不妨可以带你去拜访一下,毛知军要是对你有了印象,秋闱时将大有益处啊。”
秦刚听了再次拜谢林教授。
“对了,这位毛知军可是诗词大家,秦家小子你可不能就止于上次的半阙好词而不思进步啊。”
注:毛滂,字泽民,于元佑年间曾为杭州法曹,受知府苏轼赏识。元符元年(1098)任武康知县。但据清代的《高邮州志》卷之七的秩官表中有毛滂任高邮知军记录。
从时间来看,1094年哲宗亲政,苏轼就受贬,其关联之人也会受到牵连,毛滂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按他到了1098年才混得知县一职来看,唯有1093年这一年,可借助于苏轼入朝做礼部尚书之力来高邮军任职。有人质疑毛滂之前不过与秦观同任太常博士,只有正八品,如何能做得知军。但是宋朝的知军算是差遣,不是本官,特殊情况下,一则可以任前提拔一两级,二则也可以以低官阶权发遣而任高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