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世途附和道:&ldo;谈无欲说得对,旧事不提也罢。不过素还真呐,我记得练姑娘的天人之誓可是非你不可解的,你是不愿意她耽于情爱荒废修行,可你不接受她,她的修为同样无法有寸进。万一还是找不到破解之法呢?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吧?&rdo;
&ldo;一定能找到。&rdo;素还真果断道,语气间满是斩钉截铁的肯定,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他说得有多心虚。毕竟素还真虽然号称半神半圣亦半仙,却不是真正的神仙,对于仙道的领悟自不如那位传闻中最接近仙家境界的萍山练峨眉,要找出其中的漏洞简直是难于登天。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容许自己退败。
作为苦境第一流智者的素还真,狡兔三窟对他而言是最寻常不过的作风,但只有在这件事上,他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ldo;这么坚决啊,真是可惜了。&rdo;屈世途大大的叹了口气,不止是他,众人脸上或多或少的都露出了惋惜之色。
闻名不如见面,之前众人只是大致的了解了这场孽缘的始末,站在素还真友人的立场上,他们对于这场近似于飞来横祸的桃花劫口头看似调侃,实则心底也是颇为抵触。只是真正见了练长生,他们才惊讶的发现,这名女子竟然是真的配得上素还真的。
在江湖上一路走来,素还真的桃花运虽然颇盛,但或多或少的都不尽如人意。心弦过于幼稚,慕容娟心术不正,百里报信因爱生恨,甚至连被素还真奉为唯一爱人的风采铃,其出身天蝶盟的履历也不是十分美妙,之后更因为不懂武艺而屡屡被迫卷入江湖纷争之中,乃至最后香消玉殒。
然而练长生是不同的,她出身萍山道门,是最接近登仙境界的先天人萍山练峨眉的义女,武学也是深得其母真传,已逾先天境界;身家清白,品行上佳,以秦假仙消息之灵通,也硬是没能搜出半点黑历史来,反倒是听了两耳朵的来自广大人民群众的歌颂之词;容貌堪称国色,即使不是众人多年来所见过的第一美人,但也再举不出哪个美人能够当真胜过她去‐‐更不用提她身后那庞大的关系网。
如此的般配,只可惜,这世上原有太多的男男女女,明明彼此相配,却始终无法成就姻缘。哪怕是有刹那相遇,但又注定只能错身而过。
练无瑕再进来时,众人已转为谈论阔别多年间的各种传闻,她坐在一旁默然听着,面容含笑,神思却总有些游离不属,这种莫名的心不在焉感一直到将客人一一送走后也未能消失。当晚,当素还真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时,她已坐在湖时上执箫轻吹了良久。
练无瑕爱琴亦擅琴,于箫上只会些皮毛功夫,可情绪郁郁之时,比起清心之琴,她确是偏爱箫声三分。
可她是从何时起对箫有了爱念呢?
她记得,那年她救了一名老医,对他腰间所佩的箫一见倾心,待讨过来时方知那箫名瑕,居然与她的名字有一字相同,很是有缘。可她曾见世间诸般雅器,弦首的怒沧琴,龙首的白玉琴,她自己的守静琴亦非凡品,却为何会独独倾心于一支竹箫,彼时的心情,她已记不得了。
感觉到素还真的凝视,她没有回头。只有云字幽微,似极了泪光明灭:&ldo;素还真,我是不是忘记了许多事?&rdo;
&ldo;练道长想要忆起吗?&rdo;素还真问道。
谷风习习,吹得练无瑕的衣发摆舞如夜莲,她依旧没有回头:&ldo;既无从忆起,便不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自然更无所谓想与不想。我只知,除非是无路可走的不得已,否则即使有万箭穿心之痛,我也绝不会选择遗忘。&rdo;
&ldo;素某亦如此想,放下,未必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rdo;素还真温声劝道,&ldo;练道长既已选择放下,便不必再回头追寻,这除了徒然自苦外,又有何益?&rdo;非关男女之情,仅从一名旁观者的角度,素还真也并不希望练长生忆起旧事。异度魔界开启之时,练长生急追而来又恸极晕厥的情形是他亲眼目睹,剑邪与人邪,不管她视哪一个为友,爱的又是哪一个,都已无意义。剑邪毕竟惨死于人邪剑下,而人邪又已彻底化为魔界大将吞佛童子,以练长生幽婉纯良的性情,怎么可能面对得了如此残酷的事实?
练无瑕回头看他,夜月朦胧下,她眸瞳间的光华幽明若稀世的珠玉:&ldo;那你,又放下了吗?&rdo;
浅浅一问,令素还真有片刻的怔然。不远处的女冠衣袂临风飘举,容颜殊妙幽艳,恍然若妙严圣境垂下的一片云影霞色。他看在眼中,却只忆起久远之前不夜天含愿台的初见,伊人乌发红袖,低眉浅吟之间,凝尽了江南的烟雨春光。
&ldo;偏爱江南古烟雨,醉仙姝靓影消魂,记取水佩风裳,云冠绛袖……&rdo;他不觉说道,眉宇间神色似叹似悲。练无瑕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悲切而温存的神情。她转回头,默默望向天际幽月。她一直望着,一直望着,仿佛由始而终,一路望见了这段情孽盈缺不移的宿命尽头。
蓦然间,素还真看见她回头望来。
&ldo;独钟世上高品格,修君子气华淡雅,一如清而不媚,泥亦难污。&rdo;她续道。
作者有话要说: 偏爱江南古烟雨,醉仙姝靓影消魂,记取水佩风裳,云冠绛袖
独钟世上高品格,修君子气华淡雅,一如清而不媚,泥亦难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