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内的宴嗣礼沉默了一会儿,又转而说道:“阿姐,这段时间朕想了许多。人是固有一死的,朕不明白为何朕会这样害怕。
至今我儿即将出生,才明白自己大概不是怕死。而是怕世间美好不曾享受过便要赴死。
长姐,若是真有下辈子,朕也想当个闲散玩乐之徒。这一世,朕活得太累了。”
“咱们姐弟,这辈子能互相坦诚的事甚少。若有下辈子,不复生帝王之家,也体会体会民间乐趣。”
无双展颜笑笑,只是眉眼之间的忧郁聚拢,笑得并不好看。
“民间也不见得乐趣多,也要劳作吃苦。”
“总是,都试试吧。朕尝过当帝王的苦楚了,就想尝尝寻常人家的甜处。长姐,若有来世,你还愿意做我姐姐么?”
“自然的,阿姐从未后悔做你姐姐。”无双觉得弟弟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甚至一直以来都不曾想过,弟弟竟然会如此的对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感到不安。
她明明也不曾表达出过厌恶宴嗣礼的情绪,他的心思却能这么多。
二人聊了会儿家常,末了,无双又劝着宴嗣礼道:“你也不要想这么多。你生来多病,其中多少又是心病呢?倘或你心胸若豁达些,也不至于如此。”
“长姐说的是。”宴嗣礼呼出一口气,只觉说话都有些费劲。
无双察觉出了他的疲惫,这才提出告辞,起身回宫。
这边宴嗣全虽然已经回京,没有皇帝诏令,却还是待在皇宫外边儿,无双只能同他书信往来,或是让人代传两句话过去。
在宴嗣全回城后,无双便多方叮嘱他,不许他赌钱吃酒,不许他在外混玩。自己还派了两个人手跟在他的身边眼珠子似的盯着他,一来为他防身,二来用作监视。
但凡宴嗣全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无双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宴嗣全也不完全那么傻,这段时间来也怕被人久了错处,好容易回到京都,不发达些也就罢了,再因为行为上的事情被他哥贬到什么地方的话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也是老老实实,不敢有什么动作。
本来他舅舅就在晋阳,但是宴嗣全为了避嫌,也不敢联系。这样关键时刻,怕他哥哥起疑心。
就在无双离开长平殿几日后,宴嗣全便下了旨意,将送公主去梁国和亲的人选定为了安王宴奉辰。
结果当日安王是跪下接旨,恭恭敬敬接受了,第二日便向上称病说自己无法送亲,病的仿佛入了膏肓。
久病的宴嗣全还撑着身子去上朝,宴奉辰倒是“病的”连上朝都无法了。
宴嗣礼也没有办法,只得子继父业,让宴嗣学去送亲。
晋阳,安王府。
宴奉辰正坐在机前饮茶,屋内满是邓通石崇,极尽豪华。
大概是豪气养人,宴奉辰也是满面红光,丝毫不见向上所说的什么病入膏肓。
他放下茶盏,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说道:“宴家的小辈都不容小看。前脚宴嗣全那小子刚回京,皇上后脚便忙着将我送出晋阳了。”
宴嗣学对政治的敏丨感度便远不如他老子了。
“父王,儿子不明白。既然赵王已经回京,城内军士都已经被皇上稳定,咱们这一脉也已经无法继承,为什么